梁好運從院裡出來:“昨兒剛找上門的親戚。”
鄰居驚得不會說話了。
李家一眾無地自容,包括李擎在內,難得沒反駁。因為他們從王家人口中得知張躍民被丟的那天,寒冬臘月,天空飄著小雪。
梁好運的心氣順了,側開身道:“先進來吧。”
李家人點頭道謝。
鄰居抓住梁好運的手臂,小聲問:“什麼情況?”
“躍民是爺爺大冬天在路上撿的,他們以為躍民死了。”梁好運才不管真相如何,反正張躍民被丟是事實,“其實是他後媽故意弄丟的。”
鄰居愣住,好一會兒回過神就罵:“殺千刀的!躍民他媽呢?”
“難產。”
鄰居張了張口,“真可憐啊。躍民呢?這麼大的事,他跑哪兒去了?”
“出差。”梁好運掙開她的手臂,“我得進去了。”
鄰居趕忙說:“有事你說話,我們今天上午哪都不去。”
梁好運心底有些觸動,沒料到整天隻知道東家長西家短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難怪人常說,遠親不如近鄰。
梁好運笑著說:“好。”
昨天李家兩房全來了,今天隻來四位老人以及李擎姐弟二人。
張爺爺和張奶奶昨天想不明白的事,經過梁好運一說,整明白了,知道李家也是受害者,對他們特彆客氣。招呼他們坐下,張爺爺就倒茶。
李擎起身接過去:“我們不渴。張躍民他,還沒回來嗎?”
張爺爺笑道:“哪能這麼快。躍民工作忙,一走就是十天半月。有時候一兩個月。你把電話號碼給我了,還怕我們故意不告訴你們啊?”
李擎:“不是。隻是我們找了這麼多年,這個心情,希望你們能理解。”
“理解,理解。”張爺爺點頭。
張奶奶把梁好運給他們買的堅果拿出來,“孩子,吃這個。”遞給他幾個手剝小核桃。
李擎接過去,扭頭看他爸,一個大學老師,出差一兩個月,這事怎麼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啊。
梁好運看到李家幾人的表情,撇嘴笑笑,搬著洗衣機去洗衣服。
隨後拿著車鑰匙出去。
張爺爺忙問:“好運,今天還去公司?”
“去公司看看。”梁好運說完,開車走人。
張爺爺又覺得尷尬:“這孩子啊,就想乾事業。你們喝茶,吃核桃。”
“躍民給你們買的?”李擎問。
張爺爺想想:“不是。躍民不許我們吃這個,說油大。一個核桃能有多少油。都沒他事多。我們村有幾個人經常去南方,好運讓他們捎的。味道可香了,咱們這邊買不到這樣的。”
李擎掰開兩個,遞給他媽和他嬸,佯裝不經意地問:“躍民走幾天了?”
張爺爺仔細想想:“我算算啊。好運去羊城他就走了。快半個月了,該回來了。”
李擎:“您二老都不擔心?”
張爺爺:“以前擔心,後來習慣了就好了。”
“半個月沒來一通電話啊?”李擎好奇地問。
張爺爺皺眉:“人家出門在外,都是報喜不報憂。那小子喜憂都不報。說了好幾次也沒用。好運也由著他,早晚得把他慣的不成樣。”
“我又怎麼著你了?趙新宇,你小子怎麼又把你爸的車開來了?每次開過來,整條胡同的人都不敢從這邊過,恐怕碰著它。我跟你說幾次——”張躍民皺著眉頭打量一下車,關上門,扭頭定住,嘴裡蹦出一個字——草!
李家六口麵麵相覷,隨之其他五人看著李擎,太像了吧。
李擎昨天到家就把他學生時代的照片翻出來,跟張躍民足足九分像。一分不像在眉毛上。張躍民劍眉,李擎眉毛粗黑,乍一看差不多,仔細看還是有區彆。可是五官太像,很容易忽略眉毛。
李擎已有心理準備,真見到活生生的人,十年前的“自己”,還是有種很詭異的感覺。
張爺爺可不知道李家一眾在想什麼,歡喜不已地說,“躍民回來了。正說你,快進來。”
張躍民想走人。
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張躍民硬著頭皮過去,行李包往廊簷下一扔,掃一眼李家六口,轉向他爺爺奶奶要解釋。
張爺爺跟推銷自家滯銷貨物一樣,忙不迭道:“他們可能是你舅舅舅媽。這兩個可能是你表哥表姐。快叫人。”
“叫什麼?”張躍民反問。
張爺爺被問住,“這……?”
梁好運昨晚跟兩位老人說過,得做血緣關係檢測。還沒檢測張爺爺道,“不能叫叔吧?”
他大舅他二舅異口同聲,道:“叫舅!”
李擎瞥一眼他爸和他二叔,兩人的手指微微顫抖,想上前,礙於張躍民麵無表情,握緊拳頭,一動不敢動。
李擎轉向攪得他們兩家雞飛狗跳的人,臉上沒有一次意外,看來早知道自己的身世。
“依我看不如先做血液檢查。”李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