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米之外, 有路燈和商鋪的光亮照過來, 不遠處一陣一陣嘈雜聲響湧動。
這條看得到儘頭的昏暗巷子卻僻靜。
薑茶想認為祁墨在開玩笑, 可他眼睛裡的認真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一片悄然靜默, 周遭曖昧氣氛轉瞬彌漫。
祁墨手臂橫在她腦袋一側,手掌撐在堅毅的石牆上, 他高大身軀也像一堵黑壓壓的牆擋在她的麵前。他低下頭來, 目光灼灼,分明一場無邊的美|色|誘惑。
這般情境,被這樣深情的一雙眼睛望住, 萬事皆休。
隻差一點點心動。
薑茶自己都奇怪, 她肯定自己不討厭眼前的人,承認他各方麵都讓她覺得舒服, 為什麼偏偏一顆心從來沒有傳說中的小鹿亂撞?不單單是對他,對彆人也一樣。
以前她認為對同性異性都不心動, 無非沒有碰到合適的人, 現在麵前擺著這麼挑不出毛病的人也不見心頭鹿撞……她對原本堅信的東西產生一絲動搖。
薑茶移開眼, 看向行人來去的街道,又轉過臉看向了祁墨。想要說話,還沒開口先繃不住笑起來,這一笑把什麼好氣氛都破壞。一如既往沒情趣。
祁墨臉上沒有浮現挫敗, 但往後退一步,把過於親密的距離稍微拉開一點。他語氣也稱得上平靜:“上次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薑茶止住笑,不明所以:“什麼事?”
對上祁墨的視線,她反應過來, 慢一拍不太確定的問,“談戀愛?”
這個猜測沒有被否認掉。
祁墨收回手臂,又往後退一步,手插在褲兜裡,表現得鎮定反問:“怎麼樣?”
“不怎麼樣。”薑茶站直身子無情回答,“我知道你有特彆的原因,卻不知道更具體的,我知道你沒有害我的心思……這種情況下,做普通朋友還好,更近一步我怎麼可能安心?”
“退一步,沒有人這樣談戀愛的啊。頻率高一點一個星期見一麵,頻率低一點,十天半個月見不上麵,哪有人這樣談戀愛?再退一步,雖然我沒有物種歧視,但是你和我根本不一樣,怎麼在一起?”
後來薑茶想通了,大魔王其實壓根沒有刻意隱瞞身份。如果他想要隱藏得很好,大概她怎麼都不會發現這件事。他唯獨對背後那些事情絕口不提。
祁墨沉默一瞬,垂死掙紮:“哪不同了?”
“你說呢?”薑茶笑著問,又說,“就算我不介意這個,其他的不能不介意。”
“或者你願意告訴我到底怎麼一回事,可以重新考慮。”
話說到最後,於是,有的人偃旗息鼓,悶悶道:“你的人還跟不跟了?”
可能多少受到打擊,後來祁墨變得沒有什麼話,薑茶也不刻意找話題。尤其那個中年男人收拾東西離開古鎮的熱鬨街道,她心思基本放在了盯人上麵。
薑茶小意殷勤貢獻兩道隱身符,不讓某人自己動手。他們匿去身影沒有壓力跟在中年男人身後,一路尾隨到一處村莊,這地方在薑茶上次在古鎮做任務那村子的隔壁。
已經晚上十點,村子裡靜悄悄黑漆漆,偶爾會響起狗叫聲。雖說是村子,但是幾乎不見土坯房,中年男人也走到一處院子前,院子裡一棟三層樓房,沒有光亮。
薑茶和祁墨遠遠看到年男人打開院門走進去,等到沒有其他動靜才跟上。
他們走到了院門外,麵前是一扇鐵門和高高的院牆。
飛簷走壁的本事薑茶沒有,那個中年男人進去之後是落鎖了的,他們想進去要麼撬門要麼爬牆,而前者顯然太過囂張。薑茶默默看一眼身邊的祁墨,四下裡太過安靜,未免打草驚蛇不好出聲,她收回視線,覺得剩下爬牆這條不太瀟灑的路。
祁墨倒沒有真的讓她爬牆,可是像被拎小雞一樣拎起來,被帶進院子裡……還不如爬牆來得好看點。薑茶沒有挑的餘地,何況他們都發現一件事——
這個中年男人進屋到現在竟然不開燈。
夜裡十點多,對於城市是夜生活前奏,對於村裡來說則是很晚了。村子裡其他人注意不到這種事不太奇怪,一旦注意到不可能覺得正常。
薑茶仰頭看一看三層樓房,整棟樓房安靜佇立,不見亮光、沒有聲響。一個人走進去,仿佛被淹沒,什麼動靜都沒有。她正琢磨著,身旁的人忽然牽住她的手。
寬大溫熱的手掌,一聲不響握住她的。
薑茶這會兒才發現自己手有些涼,不等她反應,祁墨牽著她走進樓房。
一樓是餐廳和客廳、儲物間、衛生間,還有一個臥室。細微的聲響從二樓傳來,他們沒有在一樓多停留,沿著樓梯上二樓。
二樓和一樓的布局類似,客廳外麵是陽台,兩間臥室,一個衛生間,他們捕捉到的細小聲響是從臥室裡傳出來的。站在門外,裡麵的人說話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今天運氣好,那罐珠子都賣出去了,你怎麼樣?”
“沒有,那個姑娘這幾天沒出現,估計不會出現了,也可能我那天弄錯了。”
“你今天要出去?”
“這樣下去……真的行嗎……”
中年男人的聲音不斷響起,夾雜著非常低弱的一個女聲,聲音低到甚至這麼近薑茶也聽不大清楚她究竟說了些什麼。
房間裡一時安靜下去,憑空卻出現“嗒”的一聲,是門把手轉動的聲響。薑茶一愣,房間門已然被推開,隱身符效果消退,房間裡的中年男人目瞪口呆看著出現在門口的人。
祁墨擅自把門打開的事情,薑茶沒有計較,他不做,她一會也得這麼做。光線再暗再弱,不妨礙她看清楚房間裡的情況,除去中年男人外,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這個躺著的女人麵上一片死氣,近乎感受不到活人氣息,唯獨她又好似被吊住那麼一口氣,不上不下。在女人的上方,飄著一抹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遊魂,遊魂身上一襲白衣,眉眼秀氣,長發仔細梳成一條辮子。
這抹遊魂起初和中年男人一樣呆愣看他們。
很快,她抖如糠篩,瞪大眼睛,猶似發現什麼極為恐怖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