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彆未必緣儘(三)(1 / 2)

謝靈雨和男朋友分手了。

不是多麼特彆的原因, 隻是對方不準備留在長寧發展想回老家, 而她不想去。

他們沒有激烈的爭吵、沒有鬨到相看兩生厭,不過對方知會她自己買好了回家的票而她選擇好聚好散為他送行。對方選擇最後給她一個擁抱,她避開,選擇和他單純握一下手。

這一段維持五年的感情, 謝靈雨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也不認為對方有對不起她的地方。無非彼此都做出一個新的選擇, 踏入一段新的人生而已。

至少那麼多年的快樂、滿足和幸福感都是真的。

至少好聚好散。

謝靈雨努力說服自己輕輕放下, 暗自自我安慰,可越是這樣,腦袋裡越是變得一片空白。沒有喜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也沒有愛到死去活來,心裡不斷湧上來的難受卻如此的真實。

乘地鐵回家,從地鐵站出來才發現外麵下雨了。

謝靈雨往外麵看一眼,心裡想著是不是該先避一避雨,人卻已經往外麵走。

雨水打在身上,沒有任何想法,意識混沌一片,像這水霧蒙蒙的天地之間, 什麼都看不太真切。她深吸一口氣, 又深吸一口氣,眨一眨眼,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先前的那一種難受感覺變得更加嚴重。

謝靈雨腳下頓了一下,揪一揪自己的衣領, 鬆開,繼續往前邁步。

這一次,尚未曾走出去十步遠,卻不再有雨水落到她身上。

頭頂一把撐開的黑色雨傘,謝靈雨看看傘,複回身看一看站在她身後的人。

水霧蒙蒙一雙眼,仍舊把這個人的模樣看得清楚。

不再稚嫩卻依然俊美的一張臉,一身精工考究的西服,和一如既往的身姿挺拔。

謝靈雨不知道風濛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沒有餘力思考這個問題。

她張嘴,想說話,沒有能夠順利的發出聲音。

風濛也沒有開口。

他麵容平靜,將一把傘塞到她手裡,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謝靈雨站在原地,怔怔看他很快上了一輛黑色小轎車,一個人有大半還是懵的。

那一輛車隨即在風雨中,迅疾消失不見。

平安回到家。

謝靈雨取過乾淨的衣服鑽進衛生間,熱水從花灑噴灑而下,她的意識變得清明。

風濛……

腦海裡閃過這個名字,首先想起的是不久之前轉身驟然看到他的一幕。

仔細算一算,才意識到那封讓她落荒而逃的情書是九年前的事。轉班的是風濛,逃跑的人卻是她——謝靈雨一直都這麼覺得。當時,不敢邁出一步的人隻有她。

高中後來的兩年,哪怕和風濛沒聯係,關於他的消息卻多少知道一點。謝靈雨沒有刻意打聽,是他太過引人注目,讓人沒辦法忽視。

最起碼謝靈雨知道風濛高考之後錄取在top2的大學,他大學在北方,畢業後也留在了北方工作。所以,算起來,今天是他們高中畢業後的久彆重逢。

傻愣愣想過一會和風濛有關係的事情,謝靈雨洗一把臉,晃晃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散了。這麼多年過去,小時候的事他肯定都忘了,何況……她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都不是很明白,那時為什麼一味的想逃避。

但不論是那個人還是風濛都是過去式了。

謝靈雨徹底清醒,想著出於禮貌應該謝謝風濛再把傘還他,然而隻能作罷。

三個月後。

一個周四晚上,有高中老同學打電話來讓謝靈雨周五晚上一起去參加一個同學聚會。她其實沒有什麼心情,委婉拒絕,對方卻一再懇求。她心軟,又想自己一個人待著也鬱悶,也許人多會好一點,最後還是答應。

謝靈雨當是普通的聚餐,再則沒心思打扮,於是素麵朝天的去了。見到老同學,發現對方精心打扮過隻誇幾句漂亮,也沒有問今天有誰參加聚會。直到去到聚餐的飯店,她才知道風濛也過來。

昔日待同學冷淡的人如今在酒桌上並無多少差彆,始終是疏離客氣的態度。謝靈雨沒什麼太多想法,唯一覺得,要是提前知道他會過來,倒正好能把傘還給他。

酒桌上,風濛的話不多,關於他的話題一直不停。謝靈雨坐在老同學身邊,安靜吃吃喝喝順便聽聽八卦,因而曉得他事業有成、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哪怕沒有聽到這些,單看他人照舊能夠看得出來。

他身上那一份氣度氣質氣場,無聲無息,卻完全是屬於成功人士的姿態。

謝靈雨非常克製的,席間隻喝了一點點的酒。

散場時,她異常清醒跟在人群後麵,從飯店裡走了出來。

“我送你回去?”一個高大身影橫在她的麵前,詢問的語氣問道。謝靈雨和她身旁的老同學齊齊一愣,風濛又說,“不是還有東西在你那裡?順便取一下。”

他的傘在她那裡,他自己主動提出來了這件事。

謝靈雨並無拒絕的餘地。

坐進副駕駛座、準備係安全帶的時候,謝靈雨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問:“你剛剛沒有喝酒嗎?”

風濛係好安全帶才看她一眼:“沒有。”

她點頭,收回視線,默默把安全帶係好,忽然聽到一句:“因為要送你回家。”

要不要現在先道謝、是不是該找找話題聊天免得尷尬、找什麼話題比較好……這些還沒想明白的問題統統因為他的話消散了。謝靈雨有一點不知所措。

大約注意到她表情的風濛一麵啟動車子上路,一麵開口:“玩笑,不要在意。其實是我自己酒精過敏,不能喝。”

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恥的謝靈雨說不出話。

她輕點一下頭,算作回應,繼而扭過頭沉默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車子停在單元樓外麵,謝靈雨上樓去取傘。

折回樓下時,風濛正倚著車身抽煙。他會抽煙,這讓她感到十分意外。

已經夜裡將近十一點,小區裡十分的安靜,路燈下的人同樣透著一種沉寂感。謝靈雨看到昏昏的光線裡他低著頭垂下眼吸煙的樣子,卻竟看出幾分消沉的落寞。

像在黑暗裡行走茫茫然看不到曙光,無枝可依、無人可訴。

她攥緊手中一把雨傘,朝他走過去。

“那天……謝謝……”謝靈雨站定在離風濛兩三步遠的地方,將傘遞過去。

風濛伸手接過,勾了一下嘴角,閒閒說:“小事。”

謝靈雨頓一頓:“也謝謝你送我回來,回去注意安全。”

“好。”風濛爽快的應下。

“那我……”謝靈雨想說自己先上去了,話還未說完,被截斷。

風濛說:“我還在等你的答複。”

謝靈雨感覺腦袋“嗡”的一聲,轉瞬失去思考的能力。

風濛的聲音卻堅持不懈闖進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回答到底是什麼。”

“你……”謝靈雨語塞,轉而莫名泄氣,索性道歉,“對不起。”

風濛望向她,臉上依舊兩分笑意:“為什麼道歉?我沒有怪你,你不用道歉。”

謝靈雨覺察到自己胸腔裡一顆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一下,一下,又像快要炸裂。

一如當年,她麵對那封毫無征兆的情書。

謝靈雨視線落在風濛臉上,一雙眼睛失神看著他,也看著他伸出手,摸一摸她的腦袋:“沒關係,你慢慢考慮,我不是很著急,還等得起。”

之後不知道怎麼上樓回到家的。

當她走到窗戶旁朝樓下看,風濛和他的車已經不見了,徒留路燈靜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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