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默對這剛下山的武二郎,目光裡也是越來越好奇和佩服,將門子弟沒有不受傷的,對於這種了得的傷藥,他們格外的重視和需求。
“這是清峪河,咱也叫清河,過去是漢白渠故道,後來引清峪河改道這淤積的故白渠,引水灌溉著這兩岸無數田地。因河床落差大,又是黃土層,河水年年衝涮,於是河道下切,越來越深了。”
白渠故道流經渭北七縣,三原這段現在引清峪河入白渠故道灌溉,其水發源北部山區,彙合了冶峪水,算的上三原母親河。
“咱阿耶當年隨陛下入關中後選擇留下,三萬元從禁軍便都安置在這渭北白渠畔七縣之地,以渠畔絕戶膏腴之地分授,每人分了百畝地,有散官、勳官、職官爵位者又另有永業田授予,三萬元從五番駐守北門,直屬天子,甚至有特旨父兄殘疾老病後可由子弟接替,故咱們元從禁軍也被稱為父子軍。”
“回家再說,你這橋丁當的咋樣?”
“就在家門口上番當班守橋,輕閒的很,四番上下,一年也就當值三個月,多虧阿義你幫呃安排這色役,不用離家,還能免去正役雜徭哩。”
“自家兄弟說這做啥,對了,這是二郎,你還記得不?”
許二愣個頭不高,跟懷義卻是同齡,他爹也是河東來的元從禁軍,隻是他是家中老二,他爹受傷退伍後他大哥頂替接班,他如今也成丁了,也開始要服役納稅,武懷義之前幫他弄了個守橋的橋丁色役,倒是可以免去其它的正役雜瑤。
“二郎?”二愣子看向懷玉,愣住,“懷玉?”
“嗯,就是懷玉,呃給找回來了。”懷義很欣慰。
二愣子一把上來熊抱懷玉,那一身的汗臭加點狐臭,差點沒把懷玉熏暈過去,“二郎,你不記得二愣哥了,以前你天天跟在呃們後麵玩的啊?”
“他以前的事都記不太清了。”懷義幫他解釋,“先回家。”
“嗯,先回家。”
二愣子家在河南岸坡,而懷義家在河北岸坡,二愣子十分興奮的幫忙牽騾提包,帶頭先下坡過橋,一過河就開始大聲的喊叫,“武伯武嬸,懷義回來咧,還有懷玉,二郎也回來咧!~”
龍橋北岸,河北坡上,許多窯洞臨坡而挖錯落有致。此時黃昏時分,大多數村民已經勞作而歸,在窯洞外的院場上或乘涼,或是做些雜活,二愣子的大嗓門一下子把村民們吸引住了。
老武家老二九年前過黃河風淩渡時落水大病然後被個道人帶走為徒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也知道武家一直在尋找這老二,可九年過去了,一點音信全無,也有傳聞說其實這娃早遭了劫沒了。
“武家二郎回來了!”
消息如風一般迅速傳遍了龍橋南北岸。
武家那五孔舊窯洞前,去年剛滿六十大壽的武士恪聞訊瘸著條腿連拐杖都顧不上,一瘸一拐就跑了出來。
直衝到懷玉麵前停了下來,他左瞧右看,最後不由老淚縱橫,“是懷玉,真的是二郎回來咧。”說著終於上前,一把摟住兒子。
武懷玉沒躲,可那句阿耶卻一時叫不出口。
懷義在旁邊對父親道,“阿耶,二郎這九年一直在終南山修道,隻是那年他病後把以前的事都忘記了,那老道也沒跟他說過,幸好這次我在終南山遇到他·····”
武士恪聽後連聲道,“沒事,沒事,回來了就好,不晚,婆姨,快出來,二郎真的回來了。”
“兒呀,你怎麼才回來啊?這些年你哪去了啊?”一個老婦人從屋裡嚎哭著撲了出來,摟著懷玉仔仔細細的打量不肯放手。
窯洞前的院場裡擠滿了圍觀的人,老武落淚,武柳氏更是放聲大哭,懷義在旁邊不時領個人上來見懷玉,這個是三郎,那個是大姐,那個是侄兒,那個是小妹,還有兩丫頭是外甥女,大姐的孩子,懷玉一時都吵懵了,也沒認清。
老武家人挺多,村民們也非常熱情友善!
武家人哭了又笑,笑著笑著又哭起來。
“阿耶,呃去抓隻老母雞殺了給懷玉燉湯,接風洗塵咧。”一個頭上包著巾子的年輕婦人說道,懷玉隱約記得剛懷義說這是大姐玉娥。
“殺隻雞哪夠,我去拉隻羊來宰了,今晚吃羊肉,大家都彆走,一會喝羊肉湯!”老武眼睛抹了又抹,退到一邊對大家喊道,然後一瘸一拐的去抓羊。
這個征戰過十來年的老軍伍,曾在死人堆裡摸爬滾的的老旅帥,撇過頭,“這咋又起風了,風沙大著捏,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