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薄暮心動(三)(2 / 2)

孤山笑 與傾聽 4349 字 1個月前

嚴長澤說這話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甚至都不曾埋怨過楊予寧帶著軍士到煙雨樓押他,倒是讓一旁的楊予寧心疼不已。

他總是這樣,屈著自己。

“哦?”楊琛自然猜這種事他自己那混賬兒子乾得出來,他看著楊予寧,下令道:“那就罰二十軍棍,你監刑。”

說罷,伸手將跪著的嚴長澤扶了起來。

飯後。楊予寧有些懊惱,本想一逃了之,卻被嚴長澤叫住:“師兄,那二十杖?”

“明天吧,小爺我吃得有點撐了,出去走走。”他向來這樣,從來都沒想過逃避;楊予寧暗罵那老頭,大白天沒事關什麼門啊,他心疼他跪了兩個多時辰,有意讓他歇歇。

“師兄,大人教誨,今日事今日畢。”嚴長澤一板一眼。

楊予寧總覺得這人腦子有點問題,又說不過他,氣呼呼地讓軍士搬刑具去了,心裡早把這木頭罵了幾百回。

隻見嚴長澤二話不說,俯身趴在刑凳上,冷汗將他鬢邊的碎發打濕,一雙眼睛瞪得渾圓,饒是這樣,他也一聲不吭默默受下。

二十杖畢,他幾乎無力起身。楊予寧也不去扶他,隻是屏退那兩行刑的軍士,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知道,他不願意彆人看見他窘迫的樣子。

待人走後,嚴長澤趴在刑凳上緩了一陣,才慢慢起身,兩個多時辰的罰跪再加上這二十軍棍,他早已筋疲力儘。

他獨自走回追思院,見院內燈火通明,卻不見有一個雜役;主屋大門緊閉,屋內的蠟燭還在燒著,映出搖搖晃晃的影子。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旁邊的屋子。

屋內漆黑一片,他憑著多年的習慣,穩穩地找到燭台的位置、點燃。

星星點點的燭光照著屋內,精而不繁的陳設:一幅繪有萬馬圖的屏風將床和書桌隔在了後麵,屏風前是一個頂箱櫃和兩張月牙桌,月牙桌上放著一套茶具和一個青色的小瓷瓶,圓凳旁還有一盆熱氣騰騰的水,盆邊還掛著一條帕子。

嚴長澤心裡暖暖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放的,隻是多年來心照不宣。

他拿起小瓷瓶,把它收到了櫃子裡,心想還是把它留到更需要的時候。而後他回到月牙桌前,除去鞋襪,撩起褲腿,把腿放到了圓凳上,絞了帕子簡單敷了一下膝蓋,就上床休息去了。

若是往日,無論多晚,他都定會把窗課做完再休息,隻是今日,他不想再折騰了。

他趴在床上,盯著一處出神。

今天是他父親的忌日。

七年前,他還是金陵城中人人仰慕的天之驕子,年僅六歲就因才華出眾成為太子伴讀,父親又是當朝右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隻是好景不長,後來他全族被抄,父親溢死城牆之下,當今聖上蓋棺定論:藐視皇權、通敵叛國。而他也以罪奴的身份入了玄武軍,那年,他年僅十歲。

次日寅時,天還是灰蒙蒙的,院裡的梧桐葉上還掛著露珠,雜役女使還未晨起忙活。

嚴長澤屋內紅燭微晃,燭光下是一個挺拔的身影,正立於書桌前寫著《黃石公三略》的劄記。那劄記墨跡均勻、力透紙背、入木三分又行雲流水。

他寫了幾近一個時辰,方才停筆。出門管院裡的女使要了一盆冰水,捧了把水洗了臉,強行將疲倦感壓了下去,而後又換回了一身深色的衣服,仔細整理了衣衫,確保自己看起來十分精神,然後拿著他的劄記往拱木齋去了。

書房內的燈火通明,嚴長澤站在門外,道:“大人,長澤請見。”

楊琛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