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內。
梅香撲鼻,梅花高高地掛在枝頭,傲然挺立,傲然怒放。
隻是此時三人無人有心賞梅。
趙芙喚來侍女,在二人震驚的目光之下,接過長弓,撫摸著那根泛著暗紅色光的、緊繃著的弦。
忽然,她挽弓搭箭,一個轉身,將箭放了出去。
那箭“咻”的一聲飛了出去,與嚴長澤擦肩而過,射中了他身後的梅花。那梅花不堪重負、應聲落地,箭穩穩地插進枝乾裡。
趙芙笑問:“芙兒這一箭,如何?”
沒有點明,但盛珩知道她問的不是自己。
嚴長澤苦笑,道:“娘娘的箭術已到爐火純青之境。”
趙芙轉頭去問盛珩:“陛下覺得,如何?”
是的呢,爐火純青。
她自入宮後,便是一直冷著臉,對什麼都是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又何來的練武射箭?她乃戶部尚書之女,正兒八經的文官大員,她又是去哪裡習得的這般出神入化的箭術呢……
她那一箭毫不猶豫地往她心愛之人身後射去,不曾有絲毫偏差……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他,她愛的人一直都是嚴長澤,在自己認識她之前!
盛珩突然就泄了氣,無力地吐出二字:“甚好。”
趙芙大笑,兩行清淚滑過臉頰。
“陛下可還記得三年前,長澤哥哥隨軍出征。”
盛珩望著她,不曾言語。
她自顧自地說著:“那年他不惜凶險也要請命去攀那石岩,帶著一身的傷也要取敵將首級,陛下可知為何?”
她柔情的目光落在心愛之人身上,道:“他不是貪戀軍功之人,他說,他想用至高無上的軍功來求娶我……”
“可是當我得知他帶著軍功回來時,一紙封妃詔書也送到了我爹爹手中。”
她眼中的淚簌簌而下,怎麼也止不住。
“不瞞陛下,我與長澤哥哥是指腹為婚,後來嚴家被抄,長澤哥哥入玄武軍……後來,我偷偷去找過他,他跟我說,如今兩家已無姻親,讓我彆再去找他。我以為他隻是說說,可當我再去尋他時,他不肯見我。後來,我便日日在侯府等著,等到天黑,等到日出……”
她看著盛珩吃驚的嘴臉,道:“很瘋狂吧?”
“其實我那時候也不知什麼是情愛,隻知道那個會哄我,會朝我笑的哥哥不在了。”
“又過了幾日,許是他見我可憐,終於肯出門見我,他摸著我的臉頰對我說:傻姑娘。”
就連語氣都是學得這般惟妙惟肖。
“再後來,他每每得了空,便會到我家後園尋我,教我射箭,同我玩鬨。”
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接著道:“我爹爹知道,楊世伯也知道,可是當陛下在那朝堂之上拿出先帝遺詔時,他們誰都沒有辦法。入宮的前一晚,我爹爹再三叮囑我忘了他……可是長澤哥哥陪了我十餘年,我又如何能忘……”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止不住地落了下來,抽泣聲不止。
“娘娘……”嚴長澤低聲喚道。
良久,視線逐漸清明,她看著他搖搖頭,閉上了眼,扯出一個笑臉來。
又過了一會,她才轉身問道:“陛下如今還要覺著,是嚴將軍背叛了你、是臣妾背叛了你嗎?”
“朕確實不知道,”盛珩道,“可你既為宮妃,又怎能再……”又怎麼再惦記著其他男人。
“嚴將軍回去吧,本宮再同陛下說說話。”趙芙突然道。
嚴長澤猶豫片刻,轉身邁出幾步,忽然他聽見她說:“出來許久,陛下渴了吧?”
嚴長澤愣住,轉頭看他們。
“長澤哥哥,如今連芙兒的話也不肯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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