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薇在行走中自顧自地樂出了聲。
在上海時加班到深夜,她也會像這樣獨自在街頭行走,緩解工作中緊繃的情緒。同樣是陌生的環境,她的腳步卻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樣膽怯。
是她自己決定的要離開家,離開那雙手,去看一看沒有程沐風的世界。
世界很大,她不能永遠都跟在哥哥身後。
她一個人也可以自在地走在大街上,吃想吃的,玩想玩的,把喜歡的東西都買回家——雖然整理起來是有點麻煩。但她已經證明了,自己的確擁有那樣的勇氣。
沒有程沐風牽著,她也能自己走。
啪嗒一聲,保溫袋手提帶斷裂,打亂了她的腳步。
季薇手裡一空,腳上就挨了砸。
裝滿冰塊的保溫袋頗有分量。她因為下雨特意還穿了涼鞋,這下被砸了個正著,痛得整張臉都皺起來,一邊嘶氣一邊蹲下去查看情況,雪白的裙子不可避免地沾了泥水。
還好,保溫袋裡的綿綿冰沒有灑掉。
她鬆了口氣,重新拎好袋子,起身時順便瞥了眼腳趾,看起來還好,疼勁兒過去了應該就會沒事。
沾了汙水的裙擺貼在腳踝上,冰涼涼的。她這才發現裙子臟了,正打算叫輛出租回家,身後傳來一聲鳴笛。
剛眼熟的黑色奔馳綴在她身後,不知跟了多久,終於緩停在路邊,對著她降下車窗。
程沐風說,“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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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得真及時。季薇不假思索地上車了,“你怎麼在這兒?”
“剛下班,去給你送東西。”程沐風沒回頭,指了指後備箱,“林宵家果園的櫻桃,還有一個客戶寄來的鳳梨,給你拿了兩箱。”
都是她愛吃的水果。她眉開眼笑,“離家近就是好。”
“現在才知道?”程沐風拿紙巾盒丟給她,“紙巾,把水先吸了。”
“哦。”
她抽兩張紙巾疊在裙擺上,用力壓了兩下,順便給自己的保溫袋也擦擦。
“裡麵裝了什麼?”程沐風問。
“我剛打包的綿綿冰。”
“……”
“乾嘛?外麵都吃不到這種口感的好麼。”她覺得程沐風對好吃的冰不夠尊重。
“還是原來那家?老板都認識你了。”紅燈路口,程沐風伸手往後排座上一撈,拿了隻手提袋給她。
老板也認識你了好麼。
她心裡嘀咕著,以為這袋子裡裝的又是給她的客氣回禮,正要泄氣,打開才發現裡麵是隻舊娃娃。
圓胖的臉蛋,兩隻黑黑的粗辮子上係著紅頭繩,以現在的眼光看真是個俗氣的醜娃娃。但小時候卻是她從老家帶來的唯一的玩具,還起了個名字叫季小朵,心愛得不行。
剛搬進程家不久,季小朵還丟過一次。那會兒她跟程沐風關係還沒有熱絡起來,以為是被他拿走扔掉的,緊繃的神經直接崩潰了。
那時候她哭得昏天黑地,說自己“臥薪嘗膽”“寄人籬下”“萬念俱灰”,死活就是待不下去了要回老家。
還好後來娃娃在洗衣房裡找到了。但那是她第一次情緒崩潰,給程沐風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才開始覺得這小丫頭是有脾氣的,還挺會亂用成語。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