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應渠沉默,雖然薑杳的行程有暗衛時時來報,今日去薑府的事他都知曉,但是這些等在書房門口想要一起用膳的心思,縱是一等一的暗衛,也是難稟報的。夜深忙完了,他斟酌再三,徘徊至臥房院落。
可站在門口往內看,裡頭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絲毫沒有留燈等人的意思。
隻有月光皎皎如華,風吹得樹葉沙沙、沙沙。
想到白日裡薑杳非拿曬了被子,要他早點回來,他不禁笑自己自作多情。他向來猜不透薑杳的心思,他誤會她無情,便有蛛絲馬跡的真心,他要當真了,又從來隻會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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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出生於春分,春和景明,萬物複蘇。
是以三月初,備儀完畢。
監琮閣接到禦旨需提前到達,連帶著家眷也需提早一齊趕過去。梁應渠更是忙得腳不著地,自那次共用晚膳後又是好幾日不見蹤跡。他們府上一行車馬從晨起候到午後,誤了時辰,為了腳程快些,最後隻得連夜趕路。
沂南獵場離汴京約二三十裡,夜路好走,卻也走不太快。車輪壓在初春濕露露的土地上前行,偶爾碾過幾片碎石地顛簸幾陣,也是靜悄悄的。薑杳掀起簾子往外看,夜幕低垂,烏雲避月,星光稀少而明亮。梁應渠策馬走在前頭,直挺挺地立在馬背上,象牙白色的緞麵在夜裡如水一般。
她靠著看了有一會,低聲喊他:“督主。”
夜路安靜,其實除了自己,餘下的人都忙著專心趕路,她卻仿佛是怕擾了人清夢般壓低著聲量。
梁應渠放緩了韁繩,馬蹄聲隨之緩慢,他微俯下身才能看清她的臉,也是輕聲回她:“怎麼了?可是有不適?”
她在黑暗中搖了搖頭:“我們天亮前能到嗎?”
他直起腰,往正前方的路看了看,又矮下身子對她說:“大約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你若是累了,將中間的茶台折起來,可以躺下小睡一會兒。”
薑杳不困,好奇問他:“那你呢?你不進來休息嗎?”
車馬簷上挑了盞燈,跟著步子晃悠,光線模糊得緊。薑杳將下巴擱在靠窗格的雪白手臂上,眉眼恍惚,似是有些惆悵,但又看不真切。
他匆匆收回目光,直回腰目視前方。行馬速度仍是緩緩的,與薑杳的馬車並肩而行。
梁應渠雙手收著韁繩,答她的聲音,在夜裡聽起來格外疲憊而鬆散:“我就不進馬車了,坐在裡頭影響視線。受令不伴禦駕提早出行,為的就是來沂南行宮的路上有什麼景致狀況,通通記錄下來,再由人快馬傳到巡防營去。”
“陛下明知你是夜間行路,還有這樣的要求,豈不分明不叫你睡了?”
梁應渠笑著搖頭:“這是我做臣子的本份。你是關心我勞累,還是對當今陛下有諸多不滿?”
薑杳心裡發虛,但至少此刻是念及他辛苦不假。這人不識好歹。
她轉了轉心思問他:“我橫豎無親無故的,也沒有待嫁拿帖子的姐妹,你給我透個底,圍獵通常都是男子參加,這淑妃娘娘如何相看各家千金呢?此番可有什麼新奇事?”
梁應渠挑眉:“你的妹妹薑如燕,和她母親已經求上了永府的大夫人,明日就要一起過來了,你不知道?”
薑杳望天感慨:“上趕著的買賣不是好買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