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皺》全本免費閱讀
戌正時分,從沂南獵場回程的大隊車馬,車輪軲轆,揚塵而歸。才壓進了汴京城城門內的黃土地上,梁督主便快馬帶著一小支隊伍,脫離回府隊列,往監琮閣方向去了。
監琮閣大門簷頭的一列牛皮紙燈籠,透出飄搖的燭火。連夜風塵仆仆回汴京,梁應渠戴手衣著官袍,還是一絲不苟的利索模樣。他是監琮閣的督主,金蟒高椅上的主子,方下馬車,監琮閣大門處就有各處主管聚齊一乾人等侯著。見他現了身,齊齊躬身行禮,恭恭敬敬把他迎了進去。
“五閣從鸚州回來的人呢?”他邊行邊問話,底下的人大氣不敢出。
監琮閣分六閣三處,六閣分管六域,行督查百官之責。三處各有行動要務,分彆領職於捉捕暗殺、情報收集和暗探培訓。五閣管的是西南四州十三縣。
其間一位體態發胖,肚大眼圓,看起來麵相滑稽之人上前一步,跟在他身側回話:“回督主,已經遣人醫著了。傷勢重,好在天沒熱起來,不然腿也保不住了。督主這邊請——”
此人是五閣主管章躍。
梁應渠問:“交待什麼了?”
五閣主管小心翼翼地看他臉色:“說是要和督主當麵談。”
秀水跟在梁應渠身後,聞言生起氣來,聲音又細又尖。攏著袖子發問:“若是往後來個人都要同督主麵談,你們不如都告老還鄉去。”
章躍立刻跪下解釋:“卑職萬萬不敢叨擾督主,隻是此人入閣五年,辦差一直忠心耿耿,所以,屬下才鬥膽前來過問督主的意思?”
梁應渠頓了頓腳步:“家裡有人嗎?”
章躍連連點頭:“有的有的。老規矩,除了死士,閣裡辦事選的都是在京城有親眷的。這人叫孫墨,家有妻女,就住在西城郊,自打這隊派出去隻他一人回來,屬下就已經將人把妻女城郊所在的位置布控住了。”
梁應渠嗯了一聲,道:“起來吧,那便見見吧。”
章躍起身,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死人沒什麼,活人也不可怕,沒死透的、活著回來的,最有威脅。因此監琮閣傷員暗探大都安置在地牢的西向所。
地牢內光線昏暗,終年陰黑潮濕。地麵每隔兩個時辰派人拿水掃灑,仍充斥著濃濃的血腥氣。聞著如經年繡了的鐵。合著酷刑者尖叫的哭聲、嘶吼聲、求饒聲,殘暴壓抑,交織出一個絕望的地獄。
孫墨躺在榻上,睜眼時門已被打開,床頭落著一雙金蟒黑布油靴。
他一個激靈就要掙紮起身:“督主……”但身子不聽使喚,吃痛落了回去。
秀水將身後的侍衛遣走,昏暗的房間中隻餘下梁應渠、孫墨、五閣主管章躍和秀水。燈盞內燭火微弱,人影狹長,落在潮濕的壁上,憧憧如鬼魅。
孫墨還欲要起身,被梁應渠抬手製止了:“人怎麼死的?”
章躍倒是個熱心腸,將孫墨拉起來身,往腰後墊了個靠枕,關切問孫墨:“這樣好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