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野草旁邊都是野草(2 / 2)

聞阿姨貼貼 一個白羊 5259 字 1個月前

“給你一千塊,雇你去,行不?”

沈鬱瀾態度極其堅定,咬死不改口,“不去,不去,我是絕對不會去的,給多少錢都不去。”

“不去是吧,那就彆要錢了!”

擰緊水龍頭的動作在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之後發生,一條粉色乾發帽把洗好的頭發包住。隔一條街的中學課間操時間到了,廣播體操的聲音通過學校廣播擴散向小鎮每一處角落。每天都是這樣,沈鬱瀾都聽膩了。手一勾,窗戶關上,她擦著頭發,想起自己那個讓人頭疼的妹妹。

芽兒是沈半月以前的名字,沈半月上幼兒園的時候,覺得自己名字不好聽,她商量沈鬱瀾給她取一個新名字,沈鬱瀾看看天,脫口而出沈半月這個名字,沒什麼寓意,全因當時天上有半個月亮。

沈半月比沈鬱瀾小八歲,今年十五。她是個非常非常不省心的孩子,脾氣古怪,嬰兒時期就哭鬨得比彆人凶。初三了,叛逆期好像還沒過,學校裡的小霸王,今天把學校玻璃砸了,明天鑽學校狗洞逃課了。她是快活了,隻是苦了家裡人。找不完的家長,道不完的歉,賠不完的錢。但無論她做錯什麼,葉瓊和沈滿德都會無限遷就包容她。

父母憤怒時紅過的臉,舉起落下的巴掌,似乎隻有沈鬱瀾見過承受過。

養個貓還有偏心一說呢。

父母就是更偏心妹妹一點,沈鬱瀾心裡不舒服過,卻從來沒有計較過什麼。她不爭不搶,不怨不恨,像是石頭縫裡自然生長出來的野草,有太陽就曬,有雨就淋,怎樣都行,隻要能活著就行。她不會去鑽牛角尖探索生命的意義,隻要老屋糧倉裡儲存足夠多的糧食、銀行卡裡的餘額足夠支付約會的費用、小黃長命百歲、偶爾奢侈一把買的榴蓮是報恩的、地球彆毀滅,這樣就足夠了。

大夢想沒有,小心願一堆。

心雖寬,但時刻保持一顆向善的平常心還是很難。相比其它早已建設起來的小鎮,連幾輛轎車都沒有的棗鎮顯得落後許多了。再早幾年,誰家買輛小轎車那都是要放鞭炮的,誰不羨慕啊。沈鬱瀾見過法拉利,在影視劇裡在哪個富二代約會哪個名模的八卦新聞裡。可是坐在三輪腳踏車後鬥兒看著那輛招搖的法拉利時,她深深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參差,眼底流露的羨慕是真,心底萌生的不甘也是真。

野草旁邊都是野草,野草堆裡待久了,成為野草裡的最強都會沾沾自喜很久。

她會想,如果我不是野草就好了。

但她現有的能力和自身資源不足以支撐起她不切實際的妄想,於是她下意識想要遠離那個開跑車的有錢女人,看不見了,就能安安心心做一輩子野草了。

沈鬱瀾拖拖拉拉地走到門邊,摘下乾發帽的時候濕漉漉的頭發滑落,遮了半張臉,她微微抬頭,看著舊報紙糊住的整麵牆,喝了口保溫杯裡的隔夜水,露出像吃了爛棗一樣的表情。

這操蛋的人生啊。

.

周五。

沈鬱瀾早早起來了,洗漱的時候,隔著小窗管王婆子要了五塊錢的黃米炸糕,還是高帥送過來的,這次他沒滑滑板,正常走路過來的,把糕穩穩地送進了沈鬱瀾手裡。

沈鬱瀾放下糕,插上夾板熨頭發。

高帥問:“你是要出門嗎?”

“嗯。”

沈鬱瀾看著鏡子裡自己腫起的眼,後悔沒有早點睡覺。昨晚甜仙主役的廣播劇發布了最新一期,本想聽二十分鐘就睡覺,但甜仙的聲線實在太蠱太誘受了,她越聽越興奮,結果熬夜到淩晨四點。

高帥絕不錯過任何一個能和沈鬱瀾搭話的機會,“去哪啊?”

“給我妹開家長會。”

“哦。”

“你妹班主任是誰啊?”

沈鬱瀾想方設法想用頭發擋住腫成燈泡的眼睛,怎麼都擋不住,她沒好氣地敷衍道:“不知道。”

高帥覺得追女孩就應該死皮賴臉一點,於是開始憶往昔了,“我記得我上初三那年,咱學校來了一個特年輕特時髦的老師,長得老好看了,當時學校裡男生都瘋了,天天上課下課八卦那點事全都是和她有關的,她叫啥來著,謝,謝香衣,沒錯,就是這個名字,我記得可清楚了。”

沈鬱瀾突然手抖,滾燙的夾板燙到了手指,她呼了呼,皺眉道:“你知道她?”

“誰不知道謝香衣啊。”

高帥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