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那雙蒼節有力的手去提筆作詩作畫,也實在違和。大魏的雄鷹合該翱翔於天際,而不是困鎖在一院一月間,傷春悲秋。
寧箏道:“妾的乳名是取自晏小山《蝶戀花》之句‘綠柱頻移弦易斷,細看琴箏,正似人情短’。”
顧丞均靜了下:“誰給你取的?”
寧箏道:“是家母。”
顧丞均便道:“‘細看琴箏,正似人情短’,你阿娘將你三歲看到老,取的乳名也忒貼你這薄情的性子了。”
他原也隻是為自己被始亂終棄的遭遇而陰陽怪氣,可寧箏卻想到了今日張氏指責她的那些話,便很是黯然自憐。
顧丞均沒有察覺她一時的黯然神傷,隻道:“綠弦,朕的乳名隻與你說一次,若下次你忘了,該知道後果。”
寧箏便從黯然中抽身,有些吃驚:“陛下有乳名嗎?”
顧丞均倒被她的詫異逗笑了:“難不成朕是一落地就長這樣大,沒有垂髫年歲?”
寧箏搖搖頭,道:“自然不是,隻是妾很難想象陛下幼年時是什麼樣子的。”
她第一次見顧丞均就是頂天立地的模樣,他從軍士的呐喊聲中牽馬走來,馬背上還馱著他剛獵下的鹿。
那般的強壯孔武,又那般的得軍士的器重,一呼百應。
身為皇子的顧丞圭談起他的太子皇兄時充滿敬佩,毫無任何不臣之心,言語中竟是炫耀。
他說:“皇兄貴為太子,卻與眾將士同吃同住,就是上了戰場,也不是那等孬在後頭的慫貨,總是帶頭衝鋒陷陣。眾將士無有不服,各個都願意為皇兄拋頭顱、灑熱血。你們南朝也有這樣上下萬眾一心的軍隊嗎?”
寧箏那時看著顧丞均,在心裡默然回答。
沒有的。
如果顧丞均是南朝的太子,日後可以登基做南朝的皇帝,就真的太好了。
可惜他是大魏的太子,日後會成為大魏的皇帝。
等到少年長成帝王,雄鷹展翅時,他會把南朝叼啄得開膛破肚。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寧箏就把顧丞均視為一個讓人畏懼得想膽顫的敵人。
她沒有辦法想象這樣一個敵人,也曾有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綿軟無害的垂髫年歲。
顧丞均就抬手揉了揉她的臉:“真不知道你的腦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朕小時候可調皮了,架鷹逐犬,打架鬥狠,哪件壞事少乾了?”
寧箏詫異:“陛下貴為東宮,也有人敢與你打架鬥狠?”
顧丞均聳肩:“大魏尚武,我們靠拳頭說話,朕可不願大家隻為一身冕服敬朕,太無趣了。”
他又把話題遷了回來:“你還不知道朕的乳名,你不感興趣?”
分明是他想告訴寧箏他的乳名,卻還要這般追問。寧箏都能想象得出來,若她當真不感興趣,顧丞均又要倒豎長眉,指責她‘膽敢如此’了。
寧箏隻好裝作洗耳恭聽的模樣:“妾願聞其詳。”
顧丞均清了清嗓子:“你聽好了,朕的乳名是隼奴。”
“隼奴?”寧箏細細琢磨這個乳名,“鷹隼的隼?”
顧丞均頷首:“聽說母後懷著朕時,曾夢到有鷹隼自北天之邊而來,降於東海之濱,與盤踞紫鐘山的長龍大戰,最後將其吞咽入肚,又拍翅飛回北天之邊。於是父皇為朕賜名‘隼奴’。”
寧箏仔細聽著這個夢。
南海之濱,就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