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身躺下,看著窗外最後一點黃昏光線,在身前投射出淺淺的影子。
他在心裡問葉銜冬:“你在嗎?”
沒有回音。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影子,輕聲說“晚安”,閉上眼醞釀睡意。
8點一到,原本心思沉浮的他直接睡死過去。
他覺得自己做了一晚上夢,夢中有某些極端恐怖的東西在追逐他,在即將碰到他時,全部煙消雲散。鼻尖有逼真的血腥味,那血腥味即將貼上他的脈搏時,又突兀地消失不見。
次日一早醒來,他忘記了夢中的所有內容,心中卻還殘留著一些感覺。
他先對自己的影子說了句“早安”,才起床找到在餐廳的傑森。
傑森臉色有些不太好,很壓抑,有種隱約的氣憤。看見傅承秋,傑森沒了昨天的熱情,隻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早上好,我親愛的客人。”
“早上好,傑森先生。”傅承秋不動聲色地問,“您昨晚沒睡好嗎?”
“昨晚做了個噩夢。”傑森眼神閃了一下,“不說這個了,快來嘗嘗我夫人做的早餐。”
“竟然是您夫人做的嗎?”傅承秋看了一眼菜色還挺豐富的早餐,裝模做樣地驚訝道,“您夫人真是厲害。”
坐到桌邊,傑森單獨遞給傅承秋一盤小份的吐司:“這是我夫人的心意,客人可以吃完嗎?”
傅承秋:“您應該知道,我們小矮人飯量都是很小的,這些……”
傑森頓時臉色一沉,氣勢變得危險。
“當然吃得完。”傅承秋舌尖一轉改口道,“我無論如何不會辜負貴婦人的心意。”
傑森滿意地笑了一聲,夾起自己麵前盤子中半生不熟的煎肉排,大口咀嚼,過程中還死死盯著傅承秋,生怕傅承秋不吃一樣。
傅承秋是靈魂體,不需要進食,迫不得已嘗了一口吐司,舌尖儘是又酸又苦的怪味。他忍住胃裡翻湧的嘔吐感,表情不變地吃完了。
傑森非常滿意,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古怪笑意:“好,很好,親愛的客人,接下來幾天我都歡迎你來我家借住!”
傅承秋輕輕點頭:“您太客氣了。”
東拉西扯半天,傅承秋終於得以離開住宅。附近沒有公共廁所,他隻得找了條隱蔽的街道,在牆根把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將自己收拾乾淨之後,他出去見到了其他玩家。
其他六個玩家中有三個都臉色灰暗,黑眼圈濃重,眼中紅血絲明顯。一問得知,所有人都做了噩夢,隻是有些人恢複過來了,有些人沒恢複過來。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其他人都記得夢中場景,隻有傅承秋不記得。
其他玩家做的夢大同小異,被最怕的東西追逐,有蜘蛛、蟑螂、老鼠、喪屍、鬼魂等等,並且無一例外地被殺死或咬死。夢到鬼的好歹隻有兩三隻,夢到蜘蛛老鼠的,那真是密密麻麻排山倒海,仿佛世界都被淹沒了。
傅承秋明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是個例,並沒有聲張,假裝自己與大家並無差彆。他掃了一眼地上的影子,眼神有些猶疑也有些期待。
另外,每個玩家借住的地方,主人都會要求他們吃早餐。沒人明麵上反抗,大多強行吐了出來;也有人覺得問題不大,沒有自行催吐。
不多時,妍妍出現在他們麵前:“妍妍先帶你們去見見公主吧!她期待很久了!”
玩家們在妍妍的帶領下,經過重重崗哨,進入了一座明亮的大廳。
大廳裡,公主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一個麵容英俊、穿著騎士服的男子麵色凝重地匆忙趕來,語氣有些焦急:“公主不見了。”
妍妍語氣害怕,臉上卻毫無波動:“公主一定是被怪物抓走了。”
“不,我剛才感覺到了巫師的氣息。”男子用銳利的目光在玩家們中間掃了一圈,“剛好昨天衛兵來報,說這些小矮人中有人和巫師有接觸。”
他鷹隼般的視線十分有壓迫力,個彆玩家感到不安,悄悄退了一步。
“作為公主的騎士,我一定會找到公主,並且追查到底!”騎士狠厲地說,“誰是信仰巫師的異教徒,誰就彆想平安離開我們王國!”
傅承秋垂眸看著自己靜止的影子,嘴角有不明顯的笑意。
如果巫師當真是葉銜冬,那麼,當個隻能活在暗處的異教徒,他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