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掌風之強悍霸道,花滿樓當即一個站不穩,險些跌倒。
但是他的手掌卻半路穩穩停住,半分也動彈不得。
青色的袖子下蒼白修長的手,死死扼住他的手腕。
謝煙客一驚,回頭看向那扼住他手腕的少年,冷笑一聲:“我不過是想試試他聽力如何,難道我還會欺負他一個晚輩不成?”
謝煙客其人,在正邪之間,性格貫是極為隨意,除了一個信字極為遵守,其他的全然不顧,這些年殺人無數,好的壞的通殺,隻看心情而已。
他見花滿樓是個瞎子,心下便要逗他玩一玩,卻不料此刻竟被一個年級輕輕的少年人扼住了手腕,心中登時大怒,當即便要和這少年動手。
言修然道:“他眼睛看不見,身上又有傷,你這麼嚇他,一點也不好。“
說起話來,固執地像個小孩,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他看,不知道為什麼,眼神裡卻帶著興奮。
謝煙客被他一盯,竟渾身生寒,隻那雙眼睛極為眼熟,卻是死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那種熟悉在他胃裡翻江倒海,卻是死活尋不到蹤跡。
陸小鳳生怕兩個人打起來,謝煙客武功極強,言修然年紀尚小,怕是壓根不是他的對手。
陸小鳳急忙道:“前輩請坐。”
謝煙客本要與這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動手,卻心裡頭莫名其妙怕他,陸小鳳這般一說,那少年陡然鬆了手,他便癡癡坐下。
陸小鳳賠笑問道:“前輩此行為何?”
謝煙客卻是死死盯著言修然,驟然問道:“你叫什麼?“
陸小鳳正要開口介紹,卻忽然聽言修然道:“我叫一青。”
花滿樓頭一痛,心道又來了,又開始和人胡扯了。
言修然又指指楚留香:“他叫二白。我們兩個是一清二白。”
謝煙客狐疑地看看他,見他身上穿著青色的衣裳,楚留香身上是一塵不染的純白,兩個人當真是一清二白。
謝煙客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道:“你姓薛?”
言修然原本還盯著他看,這時候,他手裡頭的鴿子忽然一動,他就走了神,低頭玩那隻鴿子去了。
楚留香連忙道:“無姓,無姓。”
跟這個小撒謊精呆久了,他都不自覺開始撒謊了。
謝煙客盯著玩鴿子的言修然看了半晌,心裡暗想,這少年莫不是個傻子。
陸小鳳坐在一邊,早看出了個中不對,倒是不多嘴,隻替言修然解圍問道:“前輩此行卻是為何?難道也是為那忘憂草而來?”
謝煙客一揮手:“誰稀罕那玩意!也就是你去挖著玩玩!”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枚黑色的小鐵片來,愁眉苦臉道:“為這個!”
此物一出,空氣忽然凝滯,即便是看不見的花滿樓,也猜到了那是什麼。
玄鐵令。
謝煙客的玄鐵令,有求必應,一共隻三枚,贈與了曾經於他有恩的三位朋友。
第一枚玄鐵令回收的時候,整個武林一片血雨翻揚,鬨得極為轟動。
現如今,明顯第二枚也已經回歸了。
陸小鳳見他拿出來,顯然是不放在心上,索性問道:“不知道前輩這枚玄鐵令又是為何?”
謝煙客冷哼一聲:“哼!我昔日把這枚玄鐵令給言家那老頭兒,可不是為了有朝一日他找我要兒子的!”
謝煙客氣哼哼道:“我這玄鐵令有求必應,江湖上多少人為之爭奪,他可好,竟讓我去給他找兒子!我上哪裡找去!”
他此話一說,楚留香冷汗直下。
言鐵衣竟請了摩天崖的謝煙客來!
此人習武一生,殺人無數,加之內力深厚,若真是動起手來,誰也落不到好。
好在他武功雖強,人卻是漫不經心,竟就把這枚玄鐵令丟在桌子上了。
謝煙客氣道:“我連他兒子都沒見過,如何給他找兒子!他兒子成了親就往外跑,這有什麼稀奇的,他竟讓我翻遍江湖把他兒子找出來,真是氣死我也!我本不想找,奈何這玄鐵令我贈他之時說了有求必應,此刻竟真像隻狗一般給他跑腿,誰知道他那混賬兒子在哪個青樓酒館裡享福呢!”
“找他兒子便也罷了,還要我將他身邊狐朋狗友一幫殺儘,他當我謝煙客是什麼人,給他父子當和事佬嗎,還是讓他夫妻破鏡重圓的媒婆!”
說罷,又問陸小鳳道:“你同言家那個小混蛋一起長大,你倒是說說,他能跑到哪兒去?”
此言一出,周遭竟是死一般的寂靜。
言修然有一隻小鳥兒。
懷歸也有一隻小鳥兒。
他捧著自己的小鳥,仰著小腦袋,看著謝煙客,忽然開口:“我爹爹就是——”
言修然猛地抬手,一把將小孩子的嘴死死捂住!
謝煙客猛地回頭,見言修然捂著懷歸的嘴,登時生疑。
謝煙客道:“他要說什麼?”
言修然道:“沒說什麼。”
謝煙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讓他說完。”
見言修然不動,謝煙客猛地一掌拍碎了麵前的桌子,厲聲道:“讓他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