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句。江衍之眼尾泛紅,渾身發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心情。
過後,指尖往後一頁頁翻,紙張摩擦的聲音,是今晚急救室外的主旋律。
這本是蘇棠的日記。
{5月5日,晴。今天在家睡覺睡得好好的,突然一個莫名轉場,變成個混吃等死的小助理。算了,小助理就小助理吧,還被下了一堆KPI,我一個小垃圾,滿屏大boss我能打得過誰?}
{5月6日,晴。今天上班遲到了,不過還好南喬姐沒怪我。下午好不容易找個涼快的地方睡覺,結果還能撞見彆人密謀。真不想管這種破事,害,求求以後這種栽贓少來點吧。}
{5月8日,晴。我真的服了,上個班工資沒賺到,先進醫院消費了小一千。誰家破傷風針打一支要500?本來就窮,現在好了,還倒欠...}
...
諸如此類的日記內容記了滿滿一整個本子,每天都在寫,字字句句都在用最幽默的語氣吐苦水。
這麼樂觀的女孩,現在卻躺在急救室裡。
宋南喬從包裡拿出了另外兩樣東西,雙手舉起遞給他:“這是她給你的。”
江衍之視線下移,觸及她手上捧著的東西:一朵用玻璃罩封住的花,和當初用來裝手鐲的那隻木盒。
{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噢。很漂亮,所以我將它開得最好開的一朵剪了下來,製成了乾花,這樣它就能日日夜夜盛開。}
{芍藥,將離草,代表惜彆之意。江醫生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呢?如果我不在了,請把這花交還給他。之前他說,我隻送禮物給江爺爺,不給他備一份,這個也算是我送給他的禮物吧。}
{還有,我生性好動,容易磕著碰著,玉器易碎,不該配我這樣的人。江爺爺的這份禮物太貴重,也替我還給他吧。}
玻璃罩裡,那朵花開得明豔,和當初送她時彆無二樣。
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在江衍之心頭翻湧,梗到咽喉。他抬手掌住自己的眼睛,喉結上下滾動,鼻息極重喘著粗氣,胸膛起伏久久壓抑不住。
留在本子上短短幾行字,棱角化作一張張鋒利的刀刃,剮在江衍之心頭,落了無數道疤痕。
真想衝進去問問她為什麼這麼狠心。明明懂這是什麼意思,還要裝作不知,用這種方式來拒絕自己。
芍藥明明是結情花啊...
空蕩的走廊裡,難以令人察覺的抽泣聲久久回蕩,他的影子在光下拉的很長,略顯單薄。
蘇棠的放棄治療同意書是江衍之簽署的,關係那欄寫的是未婚夫。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原本是宋南喬代簽的,剛落筆被他一言不發奪了過去。
短短幾個字,平時不過兩筆,如今仔仔細細描了半個小時。
沒有人比他更難接受看著蘇棠死去。
他可是個醫生啊…
從重症轉入普通病房的短短幾個小時,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江衍之坐在她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將蓋在她身上的被角,理了一遍又一遍。
床上的人帶著呼吸間,安安靜靜地閉上雙眼,毫無生息。
冰冷的手,手背已經被針頭紮出了許多小孔,泛著淤紫色,他小心翼翼地親吻那處,試圖撫平傷口。床頭的心電監護儀,在心臟跳動的每下,都會發出滴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