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造得不錯,燈光剛好。
秦野加了件寬鬆外套,看著閒散懶洋洋,一點不像從醫院出來的。
他把手鬆鬆搭在孫肖凱肩上,笑了一聲。
“這個叔叔挺有想法。”
孫肖凱人一僵,腦子空白幾秒接著瘋狂轉動生死時速。
小開做好心裡建設帶點慌回頭看了一看，對上了秦野垂著的眼。
他沉默幾秒，試著打開局麵：
“兄弟你要不坐坐？”
他揶揄：“叫什麼兄弟,不叫我兒子？”
“……”
孫肖凱沉默了會兒,扭頭看向秦樂。
“我收回剛才的話，小孩兒你當老大,我做個小弟保駕護航，行吧。”
秦樂聽完抬頭望了眼秦野,覺得這個可以有，深思熟慮後點了點頭。
允了。
秦野饒有興致看著這倆，之前進來見秦樂安安全全，沒出什麼事，他眼底那點冷已經散掉大半。
“你還挺能屈能伸。”
“可不是,你讓我叫你爹我也不是喊不出來。”
聽著那個眉一揚,“來,便宜兒子叫一個。”
“……？”
孫肖凱沒想到秦野真就這麼一點不客氣。
這人就是，走哪融到哪，乾什麼像什麼。
現在擱這一站，乍一眼就是個來玩樂的闊少爺。
“你這就有點過了，我隨便開個玩笑而已,這麼多兄弟看著，怎麼叫，多沒麵子。”
秦野沒太理他，正低著頭擺弄那些東西。動作利落熟溜，一看就是個厲害貨色，骰子隨隨便便六個六。
孫肖凱看完愣半秒，當即湊過去。
“爸爸好，再表演一個？”
秦野帶點笑瞟他一眼。
“不了，我接你樂阿姨來的。”
“……”
樂樂阿姨在邊上安靜乖巧，自從秦野到了之後，心裡安穩不少，在這種環境下秒睡不是問題。
當然靠山來了，意思意思還是要委屈一下的。
“哥哥，我今天本來打算自己回家的，可是半路上被他們攔住抱到車上了，然後就來這裡了，我好害怕。但是我勇敢，終於等到了哥哥。”
孫肖凱：？你害怕什麼，可樂喝得比誰都開心。
“他們乾什麼了。”
秦樂：“他們讓我賺錢，他們雇傭童工。”
小孫：“？”
“雖然我其實都是瞎猜的，但好神奇都猜中了。”
“？？”
一大一小掰扯了會兒，秦野剛準備帶著秦樂從這地方出去，姓孫的沒給走。
“再玩會兒唄，秦野，來都來了。”
秦樂：“你看，哥哥，現在他們準備讓你賺錢了。”
“……小祖宗，你彆說話了。”孫肖凱決定拿東西堵上小孩兒的嘴，“冰淇淋甜品小餅乾吃不吃，給你安排下。”
小祖宗沉默了。
“順便吃了再走怎麼樣？老大？大佬？”
四歲半的大佬瞅瞅他又看看秦野，開始猶豫。
秦野：“拐小孩的本事可以，乾這行有前途，今天這事多來幾次，進局子蹲兩年不是問題。”
“局不局的我倒也無所謂，比起這個我更怕帶這個小的過來，你一怒之下把我給剖了。”
孫肖凱直言不諱，秦野麵上一點笑。
“不剖，太麻煩，真想解決問題一刀夠了。”
“……”
突然有人過來跟孫肖凱打了個招呼，麵上不善。
“喲？又來送錢了。”那人眼裡帶嘲，沒注意到坐在暗處的秦野，不懷好意，“小孩兒送嗎？”
“送你媽。”
對方也是個恬不知恥的，“可以啊，送給我媽養養，等老子老了，還有個年輕小媳婦兒伺候。”
他一邊眉毛往上揚，是個歪眉相。
孫肖凱有點煩：“是不是欠？”
“這話說的，欠的不是你？都在我這輸多少了，什麼時候給結錢啊？你老孫家不挺闊，拿不出來？你爹彆是還不知道你這些破事吧。”
他頓頓，“要不你再跟我來兩局？沒準見鬼轉運，把債都給清了。”
歪眉像看笑話一樣看他，滿眼不屑。
邊上秦野從剛才“小媳婦”那幾句起臉色就有點冷。
他帶幾分隨意，應了聲：
“走吧，玩會兒。”
歪眉這才發現裡麵有個被擋著的，人也跟著一歪。
“哎這誰？長得挺好啊，瞅著有點拽，剛認的兄弟？”
秦野站起身，笑回：“他剛認的爹，閒著挺空，順便幫他把破事處理了。”
秦野在這個世界被所謂的設定壓著，身上的病拖著他耗著他，疲憊和煩躁並駕齊驅。
壓抑太久，就想找個口子發泄。
孫肖凱默了會兒，並沒有什麼要臉的意思：
“謝謝爸爸，爸爸真好，爸爸彆讓我失望。”
秦野從善如流：“兒子客氣了。”
歪眉歪著眉，好像看見成堆人民幣等在前麵：
“父子倆感情不錯啊，一會兒輸太慘可彆為了推賭債撕破臉皮打起來。錢這東西，可好可壞。”
秦野：“輸了算我的，贏了他的。”
孫肖凱跟他的一眾兄弟都愣了。
小開：“我一個感人肺腑感天動地眼淚掉下來，哥你以後就是我親爹，我姓秦都行。有債同當！”
秦野笑笑：“眼淚收收，我隨口一說，也沒真想要你這個逆子。折壽。”
“……隨口，那你不會輸破天讓我堵吧。”
“不會，輸不了。”
歪眉：“謔，口氣這麼狂，你也不怕一會兒被打臉。”
秦野沒回也懶得回。幾個人一起挑了個好位置，往兩邊坐了坐，各自成陣營。
歪眉是個在場子裡混慣了的，但凡跟他一起開，十賭九輸。本身也是個厲害的角色，手快眼快腦子快，人狠心又狠。搞點手段沒人注意也沒人發現。
他問：“你想玩哪個？”
秦野看著挺無所謂：
“都行，你定。”
“看樣子還是個老手？”
旁邊被孫肖凱跟他幾個兄弟管著的秦樂小朋友不懂這些，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喊加油。
蘇琦到的時候秦野跟孫肖凱正在賭桌上。
這兒雖然不是個正經地方，但不低級，上流社會，滿眼銅臭，人人含著金湯匙出生，下注一個狠過一個。
秦野被光打出片亮和陰影，身邊是男人們在笑鬨，帶點驚呼的吵嚷。
“牛逼啊，又贏了！”
“今天歪眉栽得頭都要掉了，孫肖凱這孫子真好命，我也想認個秦野這樣的爹。”
桌上兩邊還在對峙。一樣花色玩完了換下一樣。
歪眉有點兒自閉，看著秦野問。
“你他媽是不是出老千了？”
秦野眼皮半掀，笑回：“玩不起彆玩。”
“……”
他在浮華凡塵俗世裡，滿身傲氣，看著平靜，沒有吼，沒有高聲。隻是那樣坐著說笑抬手落注，骨子裡的烈跟攻擊性一覽無餘。
蘇琦靠過去幾分，邊上觀戰的自顧發言：
“多久了，這到現在沒輸過，大型虐菜現場，看得我神清氣爽，早就想搞這個歪眉。”
“大哥大哥歡迎你，傾家蕩產等著你。”
“怎麼說呢，不覺得牌比人好看嗎。”
蘇琦聽著他們那些談天侃地的話，心情還挺複雜。
沒想到秦醫生脫下白大褂還有這幅麵孔。
她走到孫肖凱邊上：
“我好好一前夫，被你禍害成什麼樣了。”
“……你有事嗎，誰禍害了？不是你禍害的？？”
“他以前可沒來過這種吞金地。”
“？沒來過我頭給你。這操作我歎為觀止。甘願為兒。”
秦野剛結束，朝他們那看了眼。
蘇琦無意對上視線，心裡無端落下一拍。
那人表麵是烈火，眼睛裡冷得空無一物。
他看起來玩得儘興，但其實那些紙醉金迷的消遣激不起他半點興趣。
周圍人在奉承，秦野滿身乏味。
蘇琦走近幾步：“你怎麼不帶你妹妹回家，還跟他們一起混？他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秦野笑笑：“我也沒說過我是個好的。”
歪眉輸了個七七八八，本來還想著翻盤，這會兒看他好像要走，心裡又惱又焦。
“你怎麼還跟女人聊上了？我還沒喊停呢？繼續啊！”
秦野已經懶得再和他玩下去。
“我停了，我家小孩要去睡覺了。”
“你停了我他媽找誰啊，老子老婆本都給賠掉了。”
“你愛找誰找誰，不想把棺材本一塊兒賠了就彆找我。”
“……”
他說完站起身往秦樂那裡靠，周圍不少老煙鬼，他已經很久沒碰煙，有點犯癮，但想到小朋友，彆人遞給他時還是沒要。
秦野雖然什麼都會，但收放自如。
孫肖凱：“哥你之前為什麼這麼默默無聞？”
“嗯？”
“感覺像大佬進新手村，你經常玩？”
“倒也沒有。”
“那你怎麼什麼都會？”
秦野隨口：“夢裡學的。”
“……”
【哥你到底什麼來頭。我也很好奇。】
【沒什麼來頭。普通人一個。】
【……你這個普通，彆人跳床蹦一天都摸不著。】
小東西已經睡著，秦野看了會兒，沒叫醒她。
蘇琦站在他身邊，冷不丁問了句：
“你今天出什麼事了？你要是沒時間接她可以找我。”
秦野淡淡掃了眼她，沒說話。
蘇琦：“你放心，我現在跟之前不一樣了，這不有你這個哥護著，我也不敢把你妹怎麼樣。”
他似笑非笑：“怎麼，哪天要是沒我這個哥，你就打算乾點什麼了？”
“不是，我洗心革麵，爭做一個好阿姨，我這不是強調一下嘛。”
大概女人都比較敏感，蘇琦說完像是覺察到了點什麼，又接話道：
“什麼叫做‘要是沒有你這個哥’，你要去哪嗎？”
秦野：“不去哪，彆想太多。”
“你好像臉色不太好。”蘇琦說著話，突然在一片忽明忽暗的光影裡看到了點什麼。
秦野衣領口裡隱隱約約露了一截條紋配色。
“裡麵是病號服？你怎麼穿了這個？？”
問話的沒注意到自己這問題有多傻逼，被問的那個也很是敷衍：“穿著好看。”
“……”
秦野應付完他們，難得把秦樂抱了起來，小東西睡得熟，他動作有點生疏，但好在沒把人吵醒。
周圍有不少人看著他，孫肖凱對於自己未婚妻天天湊她前夫身邊已經見怪不怪。
三個大人一個孩子的組合實在很新奇少見。
有人抬手拍照片。
“看看，快樂的一家四口。”
“xswl，孫肖凱實慘，不過要我，我也選秦野。”
“秦家那兄弟挺好的，姓孫的這一趟把以前賠的都給賺回來了。”
“穿上大褂救死扶傷，脫了大褂亡命賭徒。這個我磕。”
秦野今天出門急，沒鑰匙，沒開車，在醫院差點自己躺上手術室，又在這個喧嘩地裡待了不少時候，回去有點費精氣神，索性叫了聲孫肖凱。
“走了小弟，你大佬睡了，送送她。”
孫肖凱現在已經完全盲目崇拜，彆說送回去，秦醫生想坐直升機回去也立馬照辦安排。
蘇琦不知道之前的事，聽著這大佬小弟的關係有點懵。
不過看起來那仨關係還不錯，她突然生出點被排外的失落。
漂亮精致的女人站一旁認真猶豫了會兒，開了口：
“你們大佬缺小妹嗎，加我一個？”
孫肖凱：“乾啥啥不行，跟風第一名。”
“屁話少說，沒問你。”
“？好歹我也是大佬名下第一個小跟班，話語權比你大，你注意點。”
秦野在邊上看著，覺得怪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