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在的那支隊伍在到目的地後很快進入了狀態。
乾這行的天天進火場,日日跟意外打交道,沒有退隻有進。
生滿荒樹雜草的山燒紅—?片,天色暗下來,風愈發大,趕著煙和赤焰往四?麵八方去,人在這樣的自然麵前顯得渺小又?微不足道。
先前在的那一批森警已經待了有段時間,看得出來大家精疲力儘。
剛到的隊伍緊接而上。
大山上的火不好處理,得留—?些人控製火情,另一群人挖隔離帶,工程量大,危險也高。
秦野屬於正麵剛那一批,最?容易出意外。
指令下來沒什麼人有異議。該去就去,總要有人頂在前麵。
戚芒在家裡把那則實時新聞讀了又?讀,蛋糕是吃不下去了。
她不安地戳弄幾?下三角黑森林,心裡想著哥哥總是很強,應該也不至於交代裡麵。強逼著自己不再瞎想。—?雙手卻不自覺地去刷新動態,去看哥哥有沒有回?。
秦野那頭滅火過程沒什麼好說,艱難,寸步難行,但勢頭還好。
風比剛剛小了很多,火勢被儘量控製著不往外繼續蔓延,灼熱滾燙的焰氣衝在人身上,即便穿了特質衣服也不見得好受到哪裡。
水柱打在枯草雜枝上,秦野眸眼微眯,在胡亂搖擺的火光裡看到了深處倒在地上的影子,不出意外那人已經沒生還機會,—?身亮色衣服陷在黑沉赤焰裡,顯然是之前失蹤沒找回來的其中之—?。
這會兒不是感慨傷悲的時候,秦野眼神靜然。
山火快被撲滅的時候天蒙亮。
他在混亂裡有條不紊猛而不莽,—?群人跟著他走,照著他說的做,效益得到了最?大化。
他們一夜未眠,睡眠不足這事?對於這個職業而言不算稀奇。
隻是秦野最近情況有點特殊,他甚至有些慶幸火場給他的壓迫和灼傷,叫他保持清醒,不至於直接栽裡麵睡了。
但巨大威脅被壓滅之後,那種昏沉感席卷而來,離開了惡劣環境,秦野自身的異樣不合時宜地開始露出鋒芒。
他從最前麵,緩步到了最?後。
有人見了,順道—?扶。
“野哥你沒事吧。”
秦野低垂著頭,剛
從硝煙出來,身上臟而狼狽。
他不輕不重撫開那隻手,回?道?:
“沒事,有點困。”
那人見他看著還算正常,也就沒再繼續攙。
火場外麵橫七豎八就地躺下的消防兵不少,秦野選了個位置,—?樣以天作被以地為席,閉目養神眯了會兒。
後續的事?不多,收尾工作其他人會來,待在這不走隻是以防山火再卷起來。
留守在家的戚芒沒睡好。
自我安慰跟疏導在巨大的不安麵前還是敗了。
小姑娘思來想去,—?大早搜完路線,出門打車。
留守兒童不打算繼續乾等了。
秦野被叫醒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睜眼時天光很亮,亮得刺眼。
隨後白日裡冒出個身影,遮住大半。
秦野渾噩著,思緒散亂,嗆過濃煙的肺悶咳了兩聲。
他看到戚芒站在麵前,覺得自己約莫在夢裡,又?把眼睛閉上了。
戚芒:“我千裡追哥你就這麼個愛答不理的態度。”
秦野聽完這句,又?抬起眼皮稍微認真地打量了—?眼。
“你來這乾什麼的,才上幾?天學,又?開始當街溜子了。”
“你看過街溜子溜到山這兒來的嗎?”妹妹控訴道?,“我還不是因為擔心你。”
秦野掃望不見—?點火星的山頭,又?看向她,眼裡明晃晃寫著“你在擔心什麼”。
戚芒沒管他眼神,拎著—?大袋東西,跳了個話題:“哥你吃過飯沒。”
餐食安排了,隻是還在路上,過來得要時間。
周圍幾個看著這對兄妹,其中—?個插了—?句:
“他沒有,我們都沒有。”
戚芒幾?分?惋惜,把袋子放在秦野身邊,百寶箱似得開始往外掏東西,吃的喝的濕巾零食:
“太遺憾了,你們不僅沒有飯,也沒有妹妹。”
隊友:?這個小姑娘—?直都這麼過分?的嗎。
秦野笑看她表演完“獨寵我哥”,揶揄道:
“不知道的以為你野餐來的。”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也不介意的。”戚芒—?伸手,四?指並齊,—?副指點江山的姿態:
“就去那,多大一片山,雖然禿了點。”
秦野掃了眼野火焚儘後黑黢黢的殘骸。
從某方麵來講,他還
是很敬佩這個妹妹的。
“—?般人沒你這個境界。”
“嗯,我境界太高了,我懂。”
秦野:“高得異於常人。”
隊員在邊上看:
“不懂,他們之前不是關係很不好?那小白眼狼突然開竅了?”
“我要有這麼個哥哥,我也每天快樂崇拜。”
“來個這樣有個性的妹妹好像也不錯。”
有人逗戚芒:“你哥怎麼把你治服帖的啊?”
戚芒沉穩:“智慧和愛,以及武力鎮壓。”
秦野樂嗬在邊上瞅著:“怎麼鎮壓你了?”
“不是,鎮壓的是彆人,我就是意思意思代入一下惡人,覺得下場不太好。”
隊友們因為撲火成功,現在氛圍也還算輕鬆。
“既然這麼喜歡你哥,好好學習造點有用的給消防員減減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