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扇打開,蘇縉一眼便瞧見少女身披茜紅棉氅,雙頰泛紅,眼淚漣漣的模樣,像尊脆弱易碎的白玉娃娃。
蘇縉舉步進門,見到桌上剩下大半的藥汁,眉心輕擰,神情顯得凝肅無情:“此藥對公主大有裨益,還請公主趁熱喝下。”
“不是我不想喝。”池羽虛弱搖頭,瞥一眼藥碗,隻覺喉間清苦又濃一分,“藥太苦了,將軍容我緩一緩。”
佳人輕輕搖頭,蟬鬢顫顫的模樣,與夢中花嫣柳媚的倩影有一瞬的重疊。
蘇縉鬼使神差上前一步,端起藥碗。
他神情端肅,眼底的紛湧有些駭人,是要強行灌她吃藥麼?池羽脖頸微仰,身姿後傾,做出躲避而又戒備的姿態。
“紗布還沒來得及纏,你跑什麼?!”江太醫麵對不聽話的病人,又是自己的小輩,沒控製住脾氣,沒好氣低吼。
咚地一聲,蘇縉手中藥碗重重放回桌上。
池羽不解,卻也鬆一口氣,目光被江太醫手中紗布吸引,又移回來,抬眸打量蘇縉:“蘇將軍受傷了?”
“可不是!今日上山采藥,這小子險些跌下山崖,隻傷到手臂算是福大命大。”江太醫走進來,衝蘇縉斥,“還不坐下?把衣袖挽起來!”
池羽乃貴女,當著她的麵挽袖,終歸不體麵。
且他手臂上隻是區區小傷,蘇縉也不認為有必要包紮。
“不必了。”當著外人,蘇縉待江太醫少了幾分親近,“江太醫也奔波一日,還請自便。”
“方才還叫公主吃藥,你自己卻不遵醫囑,你說不必就不必?你是太醫,我是太醫?”江太醫抬手,把他往後一推。
蘇縉總不能真同關心自己的長輩僵持,無奈之下,順勢坐到官帽椅中。
他小臂抬起,尚未動作,便被江太醫先一步攥住袖口,小心往臂彎處挽。
幸而衣袖寬,新滲出的血未及粘到衣料。
池羽抬眸望去,被那猙獰的傷口唬得眼皮一跳。
本以為是江太醫小題大做,想為蘇縉在她麵前邀功,沒想到,蘇縉當真傷得嚴重。
男子小臂肌肉線條流暢,充滿力量感,長長的傷口被紗布一圈一圈纏起,池羽無端憶起回到祁月王城那晚。
那晚他傷得那般重,衣裳沾染許多血跡,被丟去狼穀,也不知如何活下來的,真是命大。
當初他的傷大抵也是江太醫醫治的,看來這位江太醫確實是位能人,短短幾日便能讓蘇縉恢複如常。
至少,遞降書那日,甚至離開祁月之前,她隻覺他臉色有些白,根本沒發現他身上有傷。
彼時險些讓他葬身狼腹,他明知是拜她所賜,卻因同命相憐,願為她以身犯險去采藥。
再凶險的山崖,騁懷也會願意替她去采,可騁懷是她的護衛,本分如此,蘇縉並不是。
不管因憐惜,還是因著對皇帝忠心,他都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池羽蜷長細密的睫羽微微斂起,她端起已放至溫熱的藥碗,抿抿唇輕道:“今日多謝江太醫和蘇將軍。”
言畢,她一手將藥碗送至唇畔,一手攥著乾淨絹帕。
藥汁剛入口,她秀麗的細眉便擰動一下,似艱難忍受。
可仍是忍不住,她匆匆咽下,慌忙拿開藥碗,將絹帕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