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她回眸:“明日我便要入宮,可否請將軍垂憐,與我細細說說皇上的喜好?伴君如伴虎,我怕哪裡伺候不周到,犯了忌諱,不僅不能護佑祁月,反而引來殺身之禍。”
蘇縉持杯的指骨驟緊,目光凝著杯中琥珀色酒液,並不抬眸望她,語氣疏離:“君是君,臣是臣,蘇某從未敢擅自打探皇上喜好,公主問我,算是問錯人了。”
他語氣冷冰冰的,卻未起身告辭。
池羽瞧在眼中,會心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款步行至桌邊:“將軍是不是誤會我了?今日請將軍來,隻為答謝,打聽皇上喜好,隻是順便,將軍既然不喜,我便不問你了。”
言畢,她輕輕放下酒杯,目光落到他棱角分明的指背,略傾身,觸碰到他指間酒杯:“酒是我從祁月帶來的,隻這一小壺,將軍不肯賞臉,我便自己喝吧,彆浪費。”
話音落下,她指尖稍稍使力,卻沒拿動。
那人修長的指骨鉗住酒杯,骨節泛白,不知是在與她僵持,還是隱著怒。
“將軍何意?”池羽唇角微揚,眉眼含笑,比夢中少三分嫵媚,卻也無端勾動他心底蟄伏的暴戾。
蘇縉眼睫微斂,抬起小臂。池羽纖白指尖自杯壁滑落,輕柔擦過他指骨。
池羽眼中流露疑惑,眼睜睜見他將酒杯抵在薄唇,仰麵飲儘,咚地一聲,重重扣到桌麵。
“為何不逃走?”蘇縉動動發麻的指骨,聽到自己問出這一句。
話音落下的一瞬,他便開始後悔,素來沉寂的心口驟然狂跳。
他一定是瘋了,竟希望她曾趁他采藥那日設法逃走,哪怕拖著病體,好過嫁給沒有心的帝王。
為何會有這般瘋狂的念頭?蘇縉刻意不去想。
征戰沙場,他素來身先士卒,麵對再勇猛的敵人,也不曾有一瞬的退意。
此刻,他竟生平第一次生出逃避的心思。
他忽而飲酒,已是出乎意料,池羽更想不到他會問出這一句。
莫非他以為她準備今夜將他灌醉逃跑?
這位英明神武的大將軍究竟是怎麼想的?她若真想逃,豈會等到最後一步?
“放心,我沒想逃,將軍若不信,就彆再喝我的酒,親自在我房門外守一宿,你看我逃不逃?”池羽落座,姿態坦蕩從容。
說完,倒不再給他斟酒,而是自斟自飲,說起她生母的事。
“父王說,我的母後是早年去祁月經商,無意間與他結緣的。他唯一愛過的女子便是我母後,後來娶齊王後,隻是為了照顧我。你說,這是不是你們魏國人說的情深不壽?”
“聽說你們魏國與我們祁月大不相同,士大夫皆是妻妾成群,皇帝更是後宮美人如雲,不瞞將軍,若有選擇,沒有一位祁月女子願意嫁給你們的皇帝。可我想想,嫁給皇帝也有好處,興許我反而能活得久一些,長長久久護佑祁月臣民?”
她絮絮叨叨,似乎將他當個不會回應的木頭,想到哪裡說到哪裡。
可蘇縉聽懂了,她並不想嫁給皇帝,不逃走,隻是為了祁月。
望著她染上紅霞的醺然側臉,以及美目間隱隱閃動的,不知是思鄉還是自憐,勾動的淺淺淚光,蘇縉忽而覺著,她看似聰慧,實則是個傻的。
男人的話,可以輕易相信嗎?哪怕是她最敬重最牽掛的父王。
若祁月國君當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深情,她的王弟池肅是如何生下來的?若娶齊王後隻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