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拿來的衣服還算合身, 隻是衣襟和腰間的布料依舊顯得空落落的。鐘虞沒把腰帶束得很緊, 而是有意地係鬆一點, 免得被看出女性特有的腰線來。
唯一難受的就是緊貼在身上濕漉漉的裹胸布。至於唇上蓋著的那層脂粉現在也被水衝洗掉,隻能將就了。
收拾好後, 她從偏殿回到離尤所在的主殿。然而殿內空空蕩蕩, 霧氣交錯間空無一人。
“陛下?”她有點訝異地開口喊道。
沒人回應, 鐘虞又朝前走了幾步, “陛下?”
“寡人在這裡。”
她嚇了一跳,飛快轉過身,麵對著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自己背後的男人整理好神色, “臣竟然都沒聽見腳步聲。”
離尤黑色外袍敞著,水珠順著肌.肉線條往下滑落。
“鐘大人。”他忽然啟唇,盯著她慢吞吞念出這三個字, 像是細細品味。
麵前這人身上從前不曾被他察覺的細節, 現在都一一浮現出來。
白皙細.膩的肌.膚,精致小巧的耳朵, 還有不知是否因為泡過湯池的緣故而比平日裡更加嫣紅的唇。
他垂眼,轉瞬目光就落在她手上,喉結頓時不自覺滾動。
“臣在, 陛下有何吩咐?”
離尤短促地低笑一聲, 轉身走向矮榻,沒回答她的問題。
他隨意一掀衣袍,躺靠在矮榻上,支著一條腿, 右臂搭在膝蓋上。
佛珠被撚動的聲音回蕩在殿內。
“半個月的期限過了大半,鐘大人答應寡人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鐘虞立刻明白他是在問護手的藥膏與藥湯的事,於是從容答道:“家書大概不日便會抵達。”
“那寡人便等著。”
*
“回來了?這回狩獵怎麼結束得這樣早?”
衛英進門將大氅解下給了婢女,接過妻子呂氏遞來的熱茶後朝座上的衛老夫人笑了笑,“陛下興致不高。”
說完,垂著眼喝茶潤喉。
衛老夫人目光微微一動,不動聲色地笑著點了點頭。
寒暄了一會,呂氏手不自覺去扶腰,屋子裡並沒有外人,衛老夫人便直言:“現在天冷,你小日子又不能久坐,快先回去休息吧。”
呂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應是,接著悄悄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衛英笑得溫和,“我一會去書房處理公務,等晚上我們一起用膳。”
這下呂氏心滿意足地退了出去。
“說吧,這回狩獵如何?”衛老夫人收斂了笑意,臉色變得嚴肅。
衛英放下茶盞,語氣淡淡的,“鐘韞的馬受了驚發狂,差點危及陛下,因此狩獵才草草結束。”
“那鐘韞他……?”
“他沒事,陛下也沒事。”
“陛下沒有責罰他?”
“並不曾。”
衛老夫人提著的氣鬆了下去,麵露失望。
“可惜了。”她皺眉,“上次諫言那事就沒能讓他被發落,原本以為這次他非死即傷,說不定還能落下個衝撞的罪名,結果他卻這樣命大。”
“總還有機會下手,他不可能回回這麼幸運。”衛英理了理袖口,神色透著冷。
“他一個小小言官,無權無勢,而你不僅官職在他之上,還有妻族扶持,想來不可能是你的對手。隻是他一日不被除去,我總擔心昔日舊事被揭發,影響你的仕途。”
衛英手輕點茶盞,沒說話。
“對了,你派去盈州的人回來沒有?”衛老夫人又問。
“估計這兩日就能將消息帶回都城。”
“早日探一探鐘家的情況也能有個應對。也不知道鐘家二姑娘臥床至今到底痊愈沒有,又或者嫁沒嫁人。”衛老夫人說著意味深長地笑起來,“萬幸當初跟她退了婚,不然彆說你做官後要被落魄妻族拖累,還要日日麵對一個病秧子。”
說著她又道:“既然咱們與呂家結了親,那就好好借著他們的關係打點行走,彆隻當了個奏讞就滿足了。”
衛英微微一笑,“您放心吧,孫子心裡有數。”
……
冬狩之後沒幾天,就到了鐘虞要獻上“秘方”的日子。
她從前有朋友格外喜歡搗鼓這種東西,所以她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記住了一點。雖然方法、材料與具體配比可能有偏差,但是大致能弄出來就行。
畢竟她隻說獻上東西,可沒保證東西一定有用。
鐘虞清點拂弦給自己找齊的這幾樣東西時覺得奇怪,離尤一個男人,就因為有戀手癖,所以就對她提到的這個方法這麼好奇,想要用他自己的手實驗?
鐘虞想象了一下那種場麵,覺得有些滑稽。
第二□□會結束後,元公公帶著她去了離尤的書房。
“陛下,鐘大人到了。”
“進來。”
鐘虞便跟在元公公身後踏進門內,等她站定,元公公便看一眼殿內其他近侍,領著他們一起退了出去。
“陛下,這是父親寄來的方子和已製作完成的成品。”
離尤懶得去看她手裡的東西,隻是盯著她垂下的眼睫,“拿到寡人麵前來。”
“是。”
鐘虞抬起兩隻手時微微傾斜,讓寬大的袖口順著滑落,露出一雙手和手腕。
麵前的男人卻沒說話。
“陛下?”
“……打開看看。”離尤語調沉沉,嗓音有些沙.啞。
鐘虞打開盒子,解釋:“用藥膏前,需要先將生薑、附子放入水中煮沸慢熬,然後在水尚未冷卻前浸泡雙手。”
離尤眉一挑,“附子?”
“是。這兩樣有驅寒的功效。”
“鐘大人難道不知,附子有治愈腎陽衰痿的功效?”
鐘虞一愣。
腎陽衰痿?這不就是腎.虛和陽.痿嗎?她隻知道附子驅寒回暖,根本不知道還有這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