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變(1 / 2)

“聿生, 這位是?”

傅秉元話一出口,現在他旁邊的陸老和許老都不動聲色地笑望著兩個晚輩。

現在崇尚自由戀愛,年輕人以擇偶自由為風尚,但也並不會直接大剌剌地以男女朋友來介紹彼此身份, 通常點到為止,旁人通過言談舉止察言觀色, 意會而已。

所以傅秉元這麼問,也隻是想試探自己兒子的態度。

“鐘小姐是我的朋友。”傅聿生麵色不變,不鹹不淡地笑了笑。

朋友。

乍一聽好像沒什麼, 可從沒聽誰說過傅家少爺曾介紹彆的女人是他的“朋友”。

鐘虞拿捏出一個不過分殷切卻也不失禮的笑, 簡簡單單問好寒暄。

“父親,我先把鐘小姐安頓好再過來。”說完,傅聿生朝幾人微微頷首示意,接著便帶著鐘虞往大廳另一邊走去。

傅秉元沒阻攔,隻是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並不顯山露水。

“陸老先生的臉色看著可不太好。”鐘虞低頭輕輕笑一聲, 略一思索聯誼會那天陸瓊玉的舉動便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他想把女兒嫁給你?”

“一廂情願罷了。”男人不以為意。

“傅先生行情不錯。”

聞言他挑眉, “鐘小姐也一樣。”

兩個人手臂相挽, 各自勾了勾唇。

傅太太心情複雜地走到丈夫身邊, 正好聽見陸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開口道:“先前我還想著讓瓊玉那孩子給聿生做女伴,沒想到聿生主意大,自己就有了人選。”

表麵上談論的隻是這一場宴會女伴的人選, 其實實際指的是什麼,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聿生這孩子向來有主見,我們做父母的已經左右不了他了。”傅太太微微一笑,“再說了,隻是今晚的女伴而已,我們總不能連他這一點自由都乾涉?憑他喜好選擇也沒什麼。”

幾句話維護了自家人,也沒把話說得太死。

傅太太邊說也邊冷靜下來。她自覺自己這話沒什麼好指摘的,也沒因為彆人的議論就昏了頭。

有些話可以關起門來跟自家人說,但對內對外的態度可不能一樣。

這一幕落在周圍人眼裡,眾人各自心裡便有了猜測和計較。

這“周圍的人”裡,也包括賀遠。

他端著酒杯盯著遠處那兩人,心裡的惱意一陣陣地上湧。

那天他跟傅聿生分彆後確實去了楓白渡,可去了之後等了兩個小時也沒等到想見的人。他隻當自己運氣不好,於是自認倒黴打道回府了,然而現在他卻忍不住有了彆的猜測。

要說除了在楓白渡之後這兩人沒有彆的來往他絕不相信,不然怎麼可能熟悉到這種地步?

賀遠抬腳上前。

“聿生。”

聽見聲音,兩人一齊轉過身。鐘虞禮貌地笑了笑,“賀先生。”

“鐘小姐。”

“你們有事要聊?那我去那邊坐一會。”

賀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用,我隻是看見你們一起出現有點意外,過來說幾句話。”

鐘虞挑了挑眉,側頭看著傅聿生輕笑一聲,垂眸不說話了。

“我缺個女伴,鐘小姐正好有空。”傅聿生格外坦然。

“正好……”賀遠看著好友這副模樣恨得牙癢癢,忽然話鋒一轉,問,“對了,三天前我專程去楓白渡等鐘小姐,沒想到等了一整晚也沒等到。不知鐘小姐怎麼沒去?”

鐘虞清楚賀遠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問,聯係剛才的話,再一回想三天前,分明就是她和傅聿生看電影的那一晚。

於是她佯裝回憶後笑答:“那天犯了懶,留在家裡休息了。”

賀遠睜大眼。

“賀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不,沒有。”賀遠摸了摸鼻子笑起來。他沒想到蓋露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不過傅聿生這小子真的沒背後插兄弟一刀?

“那……”他輕咳一聲,“不知道一會能不能請鐘小姐跳一支舞?”

“抱歉,今天我不是蓋露,隻是傅先生的女伴。”鐘虞微微一笑,“今晚的舞都是留給他的。”

賀遠一噎,抬眸恨恨地瞪了傅聿生一眼。後者一臉無辜地隨他瞪視,不為所動。

欠揍。賀遠心裡暗罵幾聲,再對鐘虞說話時又是笑臉,“賀某隻好期待下次去楓白渡時能交好運了。”

“你這樣說,好像我們是在偷.情。”鐘虞正看著賀遠走遠,身後男人就冷不防俯身湊近她似笑非笑地開口。

“確實很像。”她轉過身,眼底有狡黠和挑釁的意味在。

話音剛落,就見男人眯了眯眼,盯著她的模樣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晚宴上品酒交談隻是前菜,許家還請人安排了歌舞。歌舞一出,氛圍就熱鬨了起來,等節目一謝幕舞曲卻還沒散,年輕人便格外有默契地紛紛滑入舞池。

“傅先生有沒有和彆的女人跳過舞?”

“在國外讀書時教我交誼舞的老師算不算?”

鐘虞伏在他肩頭笑,“回回都是和我跳,你就不會覺得沒意思?”

沒意思?

傅聿生攬緊她的腰,抬眸時語氣懶散,“多虧鐘小姐,我才發現跳舞不是件那麼無趣的事。”

“能言善道,看來傅先生有花花公子潛質。”

他挑眉低笑,“冤枉。”

忽然,大廳的門被侍應生從兩側打開,一行西裝革履打扮考究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走了進來。

傅聿生盯著來人,臉上輕鬆散漫的笑意微微收斂。

“那是誰?”鐘虞問。

“日本領事館的人。”

這一行人一進來眾人便都注意到了。

這場宴會是許家做東,而鈺城目前最有地位的是陸、傅兩家,於情於理日本領事館的人一來都該由這三家出麵,於是其他人都沒有輕舉妄動。

傅秉元原本正和許、陸二人說話,見狀停了下來,抬腳上前。

“加藤領事。”

“傅先生。”加藤幸川會一點中文,因此倒沒等翻譯開口,自己先開口打了招呼。

“這位是陸先生,近日剛到鈺城任職,和加藤領事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傅秉元介紹道。

陸充上前伸出右手跟對方握手,“加藤領事,初次見麵,幸會。”

“幸會。”加藤幸川哈哈大笑,“早聽說過陸先生的名頭,是個人物。”

說完,帶點日文口音的中文又響起:“這位就是許先生?”

“正是。加藤領事能撥冗前來,許某不勝榮幸。”

“這是在跳舞?”加藤幸川環顧四周,摸了摸下巴笑起來,“我疏忽,沒帶舞伴。”

許老眉心跳了跳,心裡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傅家就一個獨子,但他可是有個女兒啊。這個日本領事的意思是要在這大廳裡挑一個?萬一挑中他的寶貝女兒怎麼辦?

“那個,是誰?”加藤幸川目光忽然一頓,接著便迸發出興奮的神色來。

陸充順著看過去,在傅秉元之前道:“加藤領事有所不知,那是鈺城有名的交際.花,楓白渡最出名的舞女。”

這些詞語堆在一塊,加藤幸川頓時一副愈發感興趣的模樣,“那就讓她,陪我跳。”

傅秉元和傅太太的目光都冷了下來。

鐘虞當然察覺到那個日本人正盯著自己看,她剛皺了皺眉,傅聿生攬住她腰的手就微微加重了力氣。

“不用管。”他淡淡道。

她“嗯”了一聲。

遠處談話的那幾個人在說什麼她聽不清,但是她相信不管發生什麼,傅聿生都會有解決的辦法。

這種信任大概來源於她對他這個人的認知,還有那一晚他救了她的事。

“那是犬子今晚的女伴,還是不打擾他們的好。”傅秉元靜靜道。

陸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哎,秉元,加藤領事隻是想請她跳一支舞罷了,你緊張什麼。再說了,要是聿生缺了舞伴,讓瓊玉陪他不就好了。”

許老忙應和:“是啊。”

加藤幸川則直接打發自己的下屬跑腿,“你去,把人叫過來。”

下屬利落地應了聲。

傅秉元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自己的兒子他了解,絕不會讓加藤幸川為所欲為。

“這位小姐,加藤領事讓你過去陪他跳舞。”來人措辭有些輕慢,“另外,傅先生,陸先生說不介意讓陸小姐代替這位小姐做你的舞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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