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這般,學不會審時度勢。”羅婉裳忽地一笑,“原本看在你我舊識,想在許大人麵前替你說上幾句,看來宋夫人並不需要。”
就憑你?
宋清夢心中不屑,可隨即,她注意到那陳伯出現在門口。
明顯是事先約定了時間,他此刻來迎人。
雖然不知道羅婉裳是否真的能夠說上話,但能進許府已經強太多。
看著麵前這張想一巴掌呼上去的臉,宋清夢咬了咬牙。
馬車裡忽然響起一聲女子的輕咳,像是故意的,音色清冽,帶著點警告。
羅婉裳皺了一瞬眉,眼尾下撇,輕飄飄地看了宋清夢一眼:“你想,也晚了。”
她鬆手,簾子垂下,馬車又重新動起來。
宋清夢:忍不住想唾她一口。
不過羅婉裳跟許長訣……宋清夢一邊看著馬車,一邊在心裡思索兩者之間有何聯係,馬車中還有一人又是誰。
宋清夢眯著眼,等看到從馬車下來的青色衣衫女子時,她才恍然大悟——那是侍史的常服。
一年多錢宋清夢便聽說有位女官當了侍史,沒想到竟是刑部侍史,負責將案件移交審理之類的文書性的工作。
宋清夢知道她名諱——薑嫣。
薑,是羅婉裳夫家的姓。
薑嫣下馬車後,側頭朝宋清夢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們站在那,在空曠的長街中很惹眼。
“薑侍史。”陳伯上前,看向薑嫣身旁的人,“這位是——”
薑嫣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對於羅婉裳為著心裡的那點虛榮,非要跟著來這件事,她也很不喜。
“家嫂,羅氏。”
薑嫣微微頷首,多餘的話沒再說。
不管羅婉裳是否會被攔下,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而且她來這許府也屈指可數,皆是因公事緊急,此番也是,因著陛下的旨意,有些急於上交的東西需要許長訣過目。
“如此,這邊請。”
陳伯微微彎腰,走在側前方。
羅婉裳邁步往裡,嘴角難以抑製地勾起。
她此番磨著要過來,原隻是想在各位夫人相談時,有賣弄炫耀的談資,卻不想遇見了宋清夢。
讓她心中無比快意。
“羅夫人,請跟奴來。”
羅婉裳回過神,便聽著這麼一句。
許府很大,在被賜給許長訣前,曾是親王府,規格自不必說,進了大門就做了假山流水的景,影壁一側是小院,亭台桌凳。
此時正有一仆人站旁邊彎腰領路。
而那陳伯隻是對她微微頷首,便領著薑嫣往裡走去。
羅婉裳接了薑嫣的眼神。
她想過自己不得入主堂,但好歹一同前來,此刻竟連垂花門都沒入,窺不得許府的一點內裡。
她雖心有不忿,卻不敢多說什麼,聽著指引去了旁側。
總比守在門外好。
陳伯少言,薑嫣也不是多話之人,兩人默不作聲往前走。
府中並不像外人揣測那般侈麗閎衍,此間亭台樓閣雖雅致,但寂靜得很。
連仆人都很少,來往之間也沒什麼聲音。
花園間的小路上,雪也未清理,這立體的許府倒像是成了畫中的水墨。
穿過遊廊時,遇見林無明從對麵過來。
見著薑嫣,少年眉梢輕揚,是不太禮貌但是相熟間的打招呼方式。
“我來吧。”
林無明沒穿他那勁裝,他穿著月白長衫,身披外袍,像個世家公子。
薑嫣側身,讓林無明從仆從手中接過一匣子卷宗。
在往前走,便隻剩兩人。
薑嫣問:“大人身體可好些了?”
許長訣這兩日休沐也是告了病假。
林無明輕嗤一聲。
假病哪來得好不好,倒是他不好,傷疤還沒好利索。
“已無大恙。”
林無明倒也沒吐露自家主子裝病這事。
“那便好。”
薑嫣說。
她聲音很低,聽來倒像是自言自語。
林無明側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在薑嫣淺淡的笑意上停留片刻。
“怎麼了?”
薑嫣看他。
這位刑部侍史黛眉瓊鼻,從最初時不時的惶然委屈憤怒,到現在已經像一潭深冬的水,清瘦凜然。
“很少見你笑。”
林無明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