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靠著金馬河,再加上蜀地氣候溫潤,槐樹村的百姓,忙時耕種自家田地,閒時去河裡打撈一些漁獲,這日子也算能過得去。
此時夏季剛剛過去,氣候變得涼爽了些,半個月前還下了一場大雨,讓金馬河的水位漲了不少,水麵也變得有些黃濁。
不過這兩天河水,已經慢慢恢複了往日的清澈,河麵也恢複了正常深度,甚至可以看到河邊雜草裡的遊魚。
撲通!
一個赤著上身,身形黑瘦,目光明亮,年齡十三四歲的農村少年。
從岸邊一塊凸起的岩石上,一個猛子紮進金馬河靠近岸邊,一塊長十二三丈,在漲水時被河水衝刷出來,由金馬河主河分流,由泥地分隔形成的橢圓形水潭裡。
在水底一陣潛行後,少年抱著一條比筷子還長一些的烏青魚,從水潭潭地鑽了起來。
“又是一條,今天可以加餐了,帶回去爹娘肯定高興。”
少年嘴裡邊吐著河水,邊高興道。
少年遊到岸邊站起,將魚放進岸邊,一個上細下粗的大肚竹簍裡。
這個竹簍大部分區域,都被放進河水裡,能避免竹簍裡的魚不會立即死掉。
係著竹簍的還有一根麻繩,則被壓在一塊陶碗大小的石頭下,防止裡麵的魚兒逃脫。
而湊近了看,他那竹簍裡,已經有筷子長短的魚三四條,加上其他各種巴掌大小的魚,裝滿了大半個竹簍。
青鯇(青魚)、黃顙(黃辣丁)、鯇魚(草魚)、鯽魚……
各類品種都有。
少年穿好脫在岸邊的衣服,提著穿在竹簍上的麻繩,向岸邊走去。
走過一條羊腸小道,上了田埂,每隔不遠,都能看到田埂上,有一棵專門栽種,用來護土的桑樹。
田裡有不少村民正在耕作,他們看到少年經過,都熱情地和少年打著招呼。
“二黑,又去河邊摸魚了?”
“嘿嘿,李樹,去了,前幾天河裡剛漲過水,潭裡又進了不少魚,這次收獲不錯呢!”
“嗨,那看來也得叫我們家那小子,抽時間去摸一摸。”
“那得叫他快一點,去遲了可就沒了。”
“呦,二黑,又去河裡摸魚了?”
“看你手裡那竹簍沉甸甸的,看來這次收獲不小。”
“還行,也就不到一簍子吧。”
二黑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在村民有些羨慕的目光中,繞過七彎八繞的田埂,回到了村子裡。
聽到村裡傳來,那熟悉的雞犬聲,還有潑辣婦人和人爭吵時刺耳的叫罵聲,二黑提著竹簍,一邊跟村子和他相遇的村民打招呼,一邊繼續往自家家裡走去。
村子裡的建築,幾乎都是用黃泥土修建,基本看不到磚房。
自家小院,位於槐樹村西北方向的外圍區域。
再往前走,就沒有什麼人家了。
之所以住在這裡,是因為他們楚家來得最晚。
在一百多年前明朝立國之初,為了躲避戰亂,從陝西搬來這裡的。
小院是用半人高的黃泥夯土,砌成的院牆,門前栽種著一棵,碗口粗細的梨樹。
雖然已是秋季,但是梨樹上還稀稀落落,掛著幾顆依舊未成熟的半大青梨。
二黑推開自家用幾塊簡陋木板,用麻藤綁在一起,大概隻能防得住自己人的院門,邁步正要走進去,卻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因為他聽到了院子裡傳來,自家爹娘正在聊天的聲音。
“孩子他爹,距離你上次去青城山上看三郎,已經過了一年時間,啥時候再去山上看看吧……”
“他不願意見我,這去一趟近百裡路,老是白跑也不是辦法。”
“孩子他爹,你說孩子是不是埋怨額們,把他送到山上當道士去了?”
“不知道他埋不埋怨我們,但是心裡有怨氣卻是真的,不然為什麼我去了兩次,都不見他老子我?”
“你去吧,是我們對不起三郎,他對我們有怨也是應該的。”
“好嘛,那我抽時間再去一趟青城山,直到他願意見老子我為止。”
……
聽見爹娘聊天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二黑這才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他就看見,二妹楚秀和大嫂梅春芳,正在屋簷下,把竹簍裡新鮮采摘來的桑葉,鋪在屋簷下一張張竹席上。
那竹席上都是隻有經絡,沒有葉肉的桑葉,桑葉上爬滿了一隻隻白白胖胖的桑蠶。
這是秋蠶。
槐樹村裡每家每戶,都有養殖。
等蠶結繭後,可以賣掉用來補貼家用。
梳著兩根羊角辮,隻有六歲的小妹楚小雨,也跟在楚秀和大嫂梅春芳身旁幫忙,將一把把桑葉灑在竹席上,玩得十分開心。
“二哥,爹娘在說三弟的事情呢!”
察覺到二哥楚二黑回來,二妹楚秀抬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聽到了。”
二黑將手中魚簍,交給二妹楚秀,楚秀站起身來接在手中。
“收獲不少呢!”
三妹楚小雨搶先伸頭,往竹簍裡麵瞅了一眼,眼前一亮道。
“你真厲害,二哥。”
楚小雨崇拜道。
“那是當然。”
楚二黑笑著摸了摸,楚小雨的腦袋。
“二黑,這次你和老子我去青城山,見你三弟。”
就在這時,四十歲出頭,穿著件灰麻衣,頭上已經見白的楚樵,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正好摸魚回來的二子楚二黑道。
“好,這次我跟爹一起去。”
楚二黑點頭答應。
他也想看看,那個離家四年的三弟。
在青城山上,過得到底怎麼樣了!
想到那時候,本來爹娘是準備在他和三弟其中挑一個人,送往青城山的,最後卻送走了三弟,這讓楚二黑心中有些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