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幽繼續道:“要是我的小魚乾少一個,我頭一個懷疑對象就是你!”
……我靠,要是你晚上夢遊,自己吃了呢,這也能怪我頭上?
簡直不可理喻!
妄幽是個小魚乾的狂熱愛好者,他並非隻要是魚乾就會貼,而是這家的魚乾十分不一樣。
妄幽是曬魚乾,做魚乾的高手。一般人做的,他根本看不上。之所以黏上這家人的魚乾,一是自打他跟了流玉,再沒機會做魚乾,仔細算算都快有一個月,連一根魚刺都沒碰到過。二是這家人手藝真的不錯,用料大膽有新意,選材也十分精良,總之就是一個字,棒!
像流玉這樣不懂小魚乾“美色”的,在他眼中,不管哪種魚乾,都瞪著兩隻死魚眼毫無看頭。
所以對妄幽的癡迷,他,不能理解。
人啊,真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要是在仙界,碰上這麼一個人,以流玉的聰慧,頂多一天就能猜到此人肯定是妄幽。可偏偏在凡界,他料定了妄幽不可能來人界,魔帝不可能舍得讓他下來。
因此,即便妄幽已經暴露了如此明顯的行為,他依舊不去懷疑。
依舊是這天。
傍晚,天際似燃起了熊熊烈火,將雲彩都渲染成紅色。遠遠一看,無比緋豔,壯麗,如火如荼!
流玉靜靜坐在一塊石頭上,仰頭眺望。妄幽用背靠著他坐的那塊石頭,欣喜地翻看手中的小魚乾。
兩人心思各異,注重不同。但好在這一幕安靜溫馨,忽有人路過,看到這一對人,也不忍打擾。
“請問,你見過這樣一個人嗎?”雖然不是在問流玉或妄幽,兩人都齊齊回過頭。
聲音如人,乍一眼看他,流玉和妄幽眼前皆是一亮。
來人一襲青衣,發間插著一支黒木簪。他相貌很清俊,眉目似是被春水洗練過一樣,每一個細小的舉動,總有瑩瑩流光,帶著款款溫柔。這很明顯是江南出來的俊俏公子,仿佛永遠不會生氣,不會悲傷似的,總帶著笑。
他太溫柔了,溫柔的就連十惡不赦的惡人,都不好意思對他下手。
妄幽看了他一陣,居然一下子正色了。好好收起小魚乾,就又是一個霸氣狂傲,邪魅風流的霸王。
流玉還是淡然地坐在石頭上,即便是好奇地回過頭,如畫的眉間還是清冷的。偶有晚風從他旁邊經過,輕輕浮動起他的發梢和衣角,更顯得仙氣冷漠,高不可觸。
妄幽忽變的氣質,流玉如何不知。
和妄幽待長了,流玉發覺自己受他的日夜熏陶,性格也變得活躍起來,居然肯出言調侃他,“怎麼,看到順眼的,那麼快就把小魚乾收起來,願意正色了?”
妄幽像是被他一下子抓了小辮子,好不容易霸氣狂傲了,被他這麼一調侃,又不對勁了。眨眨眼睛,結結巴巴的:“誰,誰看他,看他順眼了?我我,可警告你,彆胡說啊。”
說罷,他身子愣了一下,仿佛一下子想到什麼,做賊似的,偷偷看了流玉好幾眼。
流玉下意識的,就猜出他肯定又想多了。
果然,妄幽更結巴了。渾身長了跳蚤一樣,坐立不安的:“你,你……不會……不會,是吃醋了吧……”
流玉:“…………”
我吃你大爺!
流玉不想理他了。此人思想和大家完全不同,根本不能正常交流。
妄幽也發覺流玉不理自己了,但他根本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隻暗戳戳的覺得,他說對了。
因為說中了流玉的心思,所以流玉不理他。
妄幽自認是個好男人,流玉不理他,他看那青衣公子要走,用兩個指頭,裝出很不在意的樣子,夾住流玉的衣角,輕輕扯了扯。
流玉滿臉冷漠地眺望遠處的殘陽,根本不理他。
青衣公子就要走的沒影了,妄幽有些急,他脾氣本來就很大,非常暴躁,這下子雙手齊上,一起抓住流玉的衣裳,一陣猛撕猛扯,把流玉半個人都從石頭上扯下來。
他聲音一開始很大,很暴躁,後麵在流玉的注視下,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你死了嗎!彆裝樣!人就要走了,你,你……我們,我們一起去追追唄……”
流玉:“……”
流玉:“不去。”
妄幽更急了:“你不是下凡遊曆的嗎,那個人快死了,你不去看看嗎?”
流玉一呆,也不顧著和他鬨,顰眉道:“什麼?”
妄幽:“他身上明顯有股將死的氣息,他不是尋人嗎,指不定就是為了來見友人最後一麵的。”
流玉:“你是如何看出,他快死了。”
妄幽原型隨了母親,是隻黑毛碧眼貓,碧眼貓最厲害的就是一雙眼睛。那雙眼睛能斷禍福,看生死。
但是當著流玉,他不敢說。
於是,沉默了好半晌,才幽幽道:“我這個人,從小就特彆厲害。我說我爹養的鳥活不過晚上,他晚上就得為他的鳥收屍。我說誰明天要倒黴,他明日哪怕躺在床上,那床也能塌了。現在我說那人要死了,你覺得呢。”
流玉:“……”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烏鴉嘴嗎?
妄幽根本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自己的,還正經地追問:“我厲不厲害。”
流玉:“……嗯,嗯……很厲害,很厲害。”
話畢,兩人一同起身去找那個青衣男子。
流玉心事重重,想了許久,還是對他道:“你……今後可彆對著我說那些。”
想一想,再強調一句:“就算我真的有事,你也不準說。至少,我自己不知道,就算最後死了,至少死前很快樂。”
妄幽:“…………”
妄幽:“哼。你當我是烏鴉嘴?本尊這個本事,六界多少人做夢都想爭著給我看看,我還不理他們……你撇什麼頭!喂喂,你給我轉過來,難道不信我嗎?!”
流玉把頭扭到一邊,不聽他的解釋。
妄幽獨自嘀嘀咕咕的,突然小聲道:“你想我對你說那種話,我還不樂意呢。畢竟,能殺你的人,打敗你的人,隻有我……”
流玉根本沒聽清他說什麼,不過肯定,又自作多情、或者自信過度了!
想不到就是兩人隨意幾句對話,就找不到那個人了。
流玉和妄幽都能確定,此人肯定沒出城,可到底在城中的哪個位置,那就不好說了。
從傍晚太陽落山,到街上人漸漸變少,一仙一魔居然就是找不到人。
說出去,臉肯定找不到放處。
就在這時,妄幽看看四周,發現沒人,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條陳舊的小魚乾,“啪嘰”一下扔到地上。
小魚乾的魚頭指向西南方,妄幽點點頭,把魚乾撿回來。一臉鄭重地往西南方一指:“走吧,往這邊。”
流玉:“……”
這是,什麼鬼迷信???
不是吧大哥!你掏出條不知有多少年曆史的發黴魚乾,往地上這麼一扔,扔的還完全沒有技巧,就這還能占卜算卦,唬人了嗎?你自己好好摸著良心問問,你這樣騙人,良心就不會痛嗎?
流玉:“你敢不敢,再扔一次。”
我敢拿命來賭,彆說再扔一次,就是再扔一百次,你都絕對扔不出和剛剛那個一模一樣的位置!
妄幽莫名其妙地看他,那種眼神,仿佛流玉褻瀆神明了一般:“想什麼呢,你當買菜呢?給你扔一次就不錯了,你還想扔十次一百次了?”
流玉:“敢問,有依據嗎?”
妄幽怒了,就差跳起來:“你敢不相信我的小魚乾!我告訴你,你就是請一千個占卜大師,他們都沒我準!!!”
流玉:“……”
妄幽:“你走不走!”
流玉:“……”
妄幽:“走不走!”
流玉:“……不走,我還是想想其他的辦法,大不了用法力來……喂,你乾什麼!”
妄幽氣衝衝將他攔腰往肩上一扛,三步並作兩步的大步走,以極其蠻橫的性格和武力,強行壓製住流玉的掙紮,黑著臉,怒氣騰騰。
“你不走也得走,我說走就必須走!你這個人簡直不識好歹,本尊忍了你那麼久,你還上天了?”
他體型本就高大,臉龐雖非常俊美,卻架不住一身的煞氣。目下街上人雖不多,但總歸還是有的,他這麼明目張膽扛著一個人,走的還耀武揚威,全當天下都是他家的,當所有人都是死的,嚇到好些人。
巡邏的官兵也嚇到了,那麼多人還在呢,他就敢強搶民……民男,真是膽大包天!他們可都看得真真的,剛剛這兩人並肩走著,突然在一個地方停了好久,過一會後,兩人似乎發生了口角爭執,緊接著,這個黑衣服的,一臉戾氣的就把白衣裳的扛到肩上,強行帶走!
雖然兩人看起來都不是本地人,可事情是在這發生的,官兵們都一致認為,不能縱容!
當即,一起圍過來,打算把他們攔住。
誰想這個“暴徒”太厲害了,冷颼颼剜了眼眾官兵,官兵們就覺得背後一涼,有些不敢上前。
就是這一猶豫,等再次下定決心要攔他,人早就不見了。
妄幽非常氣,扛著流玉向魚頭指的位置一陣狂走,走到一條河邊時,那河邊果真有位青衣男子。
他蹲在岸邊,在岸邊的小販處買了一盞水燈,此時他剛點亮水燈中的蠟燭,小心的將水燈從自己這邊推出去。
妄幽把流玉放下來,抓著他指著那名男子,涼颼颼地道:“看到沒!看到沒!你不是不來嗎,要不要我再給你扛回去?!”
流玉呆了。
這人簡直神奇,就那麼隨手把一條發黴的魚乾“啪嘰”一扔,居然還真能占卜算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