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水中時,陸終竟然體會到了一種‘歸家’的釋然與放鬆。
行走在通道裡的時候,彌漫的水汽帶來的不適、冷意,皆是在她一點點被海水包裹時散去,佩戴好頭部的潛水裝備前,陸終最後深吸了一口這令她無比懷念的海水氣息。
這份懷念與‘歸家情愫’不是因為陸終有著與鯨族類似的特質,而是她離開地球時,最後接觸的便是大海,此刻再次回到大海,難免湧起幾分懷念。
海水就像是接引她由地球來到黎星的使者,時隔月餘,她終於再一次麵對這位使者,而對於陸終而言,在黎星的生活仿佛已然過去數年。
不算長的時段卻承載了過多的信息記憶點,難免令她恍惚。
巴勒納:“遊不動了就抓著我。”
陸終打量了一番本體形態的巴勒納,不知這個“抓”該從何下手。
進入水下後,光線逐漸變差,陸終熟練運用起自己的精神力天賦。
陸終正想感歎這個精神力天賦在海底使用比起陸地要更為合適,反饋的信息在大腦中的成像也要更為具體、完整時,她聽到了巴勒納的訊音:
“你對‘形聲’的運用比我想象中的要熟練,但是頻率的變化太多,很容易引起同族的誤會……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人類。”
聽著陸終稍稍帶著些情緒波動的訊音,巴勒納也隻好哄著陸終。
在她看來,陸終是鯨族的可能性很大,雖說有著更多的人類特性,但鯨族對同族的定義並非隻靠一些外在的特征。
巴勒納相對龐大的身軀略顯小巧的眼睛轉了轉,配合著天然的外眼輪廓,總讓陸終感覺巴勒納時常掛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陸終蹬了幾下水,使自己更加靠近巴勒納,摸了摸對方光滑的表皮,接著遊到巴勒納的頭部突起處,抱著不動了。
“才遊了這麼一會兒就準備‘搭便車’了?”巴勒納的視野受限,看不全趴在她頭頂的陸終的模樣,便撥動水流,示意著陸終。
在水下靠著訊音交流,一鯨一人交談起來倒也流暢,甚至比在陸地上的交流效率更高。
“陸終,出於好意,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不要將在陸地上說話時的聲調用在訊音的表達上,在訊音裡,那是在不停切換頻率,如果……”巴勒納話未說完就感受到了朝著她與陸終遊來的同族,“如果你不想被誤會的話。”
陸終在巴勒納之後大概五分鐘才感知到了向著她們遊來的鯨群。
那標誌一般的黑白配色,陸終僅僅看了形聲一眼便知曉是虎鯨。
領頭的雌性虎鯨給鯨群傳遞了信息:“巴勒納帶著一隻不會本體化的幼崽朝著17號海域前進,是隻陌生幼崽,很會罵魚,雖然聽不太明白,但是那罵魚的氣勢和我們虎鯨很像,我們加速過去看看,說不定是我們族群丟失的幼崽。”
虎鯨A:“行啊,你們這群廢鯨,遊得真慢,我先走一步了。”
虎鯨B:“我的遊速才是最快的,跟你們行動直接拉低了我的平均遊速水平,廢鯨們!”
在地球時,陸終總聽說虎鯨有個“街溜子”的外號,罵隊友、玩弄獵物、頂飛海豚、扇飛蝠鱝……今天她算是見識到了。
虎鯨A:“聽到了嗎,幼崽說她見識到了,果真是我們族群的幼崽,這麼崇拜我們!”
陸終拍了拍身下的巴勒納。
巴勒納習以為常道:“在海洋之中,訊音比陸地要更難控製,傳遞效果極佳的代價就是有時候不想讓彆鯨知道的內容也會被聽見。”
陸終覺得自己可以短暫地離世一會兒了,這太可怕了。
虎鯨A:“幼崽說她想離世?這可不是什麼好想法,誰給她灌輸的這種想法?弓頭鯨族群什麼時候變得像領航鯨那群慫貨一樣了?”
虎鯨群內開始議論紛紛,虎鯨們訊音的增多終於掩蓋住了陸終還控製不好到底是開“團隊麥”還是“公共麥”的訊音。
“原來是要去1號海域做檢測,那我們也不順路,下次再陪你玩吧,幼崽。”
從虎鯨群的訊音中,陸終聽出來了一種畏懼的情緒,她看了眼巴勒納,將心底的疑問暫且放下。
就算是需要弄清原因,也不能當著當事鯨的麵去議論。
巴勒納以她們倆還需要遊去一號海域為由,總算是擺脫了虎鯨群的吵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