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還有一份當天的報紙,一壺清茶。
除了一點點的煙味讓她微微眉頭之外,這裡的環境完全和暴發戶不沾邊,更像是某個留學回來的經濟學專家的房間。
“林小姐……”梁一飛拿著兩瓶礦泉水過來。
“謝謝。”林之嫻從短暫的失神裡回過來,接過水放在桌上,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用筆好奇的指了指桌上的書報,說:“您平時喜歡讀書看報?”
這就是正式進入采訪了。
“倒也不是喜歡。”
梁一飛嗬嗬一笑,“您應該知道,我之前一直在坐牢,牢裡嘛,沒什麼娛樂活動,唯一能看到的文字就是報紙,所以養成了這個習慣。現在呢,要經常給企業出點子,必須掌握市場形式,國家政策,所以還在堅持讀報。”
說著,拿起那本馬克思政治經濟學,說:“這是我上夜校的教材,裡麵關於經濟的研究十分深刻。”
“那您個人平時喜歡讀什麼樣的書呢?”林之嫻頓了頓,大眼睛一閃,頗有興趣的問:“我是說拋開學習之外的個人愛好。”
梁一飛眼神不經意的掃過林之嫻的提包。
從拉鏈打開的一角,看到了一本《當代青年》雜誌。
封麵人物之露出了一點兒發型,應該是當代詩人北島。
80、90年代,是一個充滿了激情的年代,現代詩歌,也從來沒有像這個年代這麼火熱過,詩人們受到年輕人的崇拜、追逐,宛如後世的超級明星。
“我有時候會讀讀詩。”梁一飛說。
果然不出所料,這位用職業裝來掩飾自己稚嫩的小記者,頓時眼睛就亮了,“您讀北島嗎?”
“我喜歡的詩人不多,北島算一個吧。”梁一飛淡淡的說。
林之嫻脫口而出:“一切都是命運,一切都是煙雲,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
當代詩人北島的代表作,一切。
梁一飛接著說:“很多人覺得這首詩過於悲觀,舒婷甚至寫過一首《這也是一切》,爭鋒相對。不過我個人覺得,從人生閱曆和藝術的角度來說,一切更加的真實、深刻和辯證。”
小記者點頭如小雞啄米:“對,我也這樣覺得。生活不是一場悲劇,但也不是一場完完全全的喜劇。歡樂與痛苦本來就相依相存,並在一定條件下相互轉化!”
……
……
熱愛生活的年輕人遇到一起,有聊不完的話題。
老練的中年男人,遇到稚嫩的年輕女人,更是如同大野貓遇到小老鼠,輕鬆就能掌控場麵,帶飛節奏。
林之嫻對梁一飛的第一印象非常好,梁一飛本著‘認識一個記者朋友絕對不是壞事’和‘認識一個漂亮記者女性朋友一定是好事’的出發點,兩人邊采訪邊聊天,又都是特彆能說的那種,等采訪結束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林之嫻之前的那副高冷職業範徹底卸下,臨走前還有點意猶未儘得樣子,找梁一飛要了傳呼號碼,留下自己的傳呼號碼,伸出小手:“梁先生,認識您非常高興!有機會咱們常聯係!”
梁一飛和她輕輕一握,指尖傳來的觸覺很軟,可以用柔若無骨來形容。
笑道:“我可沒那麼多新聞給你采訪。”
林之嫻眨了眨眼睛:“不一定是采訪嘛,我們也可以一起聊聊詩歌,寫信也可以嘛。”
“嗯,那好。不過,既然是朋友,就不要叫梁先生了。”梁一飛說。
“好的,梁一飛,很高興認識你。”
把林之嫻送到賓館門口,揮手告彆。
兩人都挺愉快。
不過世上的事往往是守恒的。
有人愉快,就有人不愉快。
顧文明現在就很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