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恒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錯愕地抬眸望他。
他大概不知道,他手心的暖意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
“不後悔。”池恒將她牽起,眼神堅定而偏執,“不想聽就彆聽,我帶你到彆處喝茶。”
季紅英沒有更多的話,默默地跟隨他離開,勸他放棄或成全,都不是她的本意。
堵不住的,是悠悠眾口,他們除了掩耳不聞,沒有任何辦法。
兩人穿過市集,來到了路外的亭邊,入目是一座供小憩的四角涼亭。這座亭看起來有些曆史了,木構黛瓦,東西望列,憑欄的色澤很深,深得幾乎發黑。
亭中,有三兩“名士”正在“高談闊論”,所談論之事,竟又是池家婚姻。
“我遠遠看過那雲小姐的身形,絕對是懷孕了。”
“怪不得池少爺要娶這破鞋為妻,原來是‘母憑子貴’。”
“要我說,誰的種還不一定。”
“哈哈哈,人家指不定樂意替山賊養孩子。”
“我要是池家祖宗,絕對一道雷劈死這‘孝子賢孫’,哈哈哈!”
池恒立在亭外,目露凶光,咬牙切齒,死死地攥著拳頭,仿佛隨時都要出手。
他不希望在季紅英麵前表現得太過在意,可他實在忍不了彆人上溯祖宗!
季紅英知他心意,轉身遠離了涼亭。池恒進退兩難,隻好追上前解釋:“那些閒言碎語,我不在乎。”
“你應該在乎。”他撒謊時有一種心虛的拘謹,她比誰都看得清,“若你不顧父母,不念宗祖,就是寡情薄義之人,我季紅英絕不會嫁這樣的人。”
池恒犯難:怎麼在乎不行,不在乎也不行了?他到底要怎麼做,媳婦才滿意?
隻恨賀辛止不在身邊。
他定知道紅英所想。
突然,亭中傳來一陣慘叫,求饒之聲不斷。“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兩人聞聲轉身,訝然看見有誰在毆打亭中之人,拳拳甚狠,打得幾人鼻青臉腫,還不解氣。“讓你誣蔑我兒媳!讓你說!天底下誰不知道老娘護短,你們找死!找死!”
那脾氣暴躁的華服婦人不是莊主夫人又是誰?
“娘!”兩人急忙趕過去,恐她打死了那些嘴碎之人。
“你們怎麼在這裡?我路過此地,聽見這些雜碎在誣蔑鶯鶯,正在給他們一點教訓。”莊主夫人邊打邊解釋。
“彆打了,娘。”兩人將莊主夫人拉開,莊主夫人覺得不解恨,最後歪著身子還踹上最後一腳。
“我告訴你們,我是蘆荻山莊的莊主夫人,我兒媳雲鶯鶯乃名門嫡女,家世清白,隻是因為體弱在山上習武數年,你們再敢胡言亂語,看老娘不打死你們!”
“是是是!”幾人趁著莊主夫人被拉開,屁滾尿流地逃了。
“娘,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您既知道我名聲如此,又何必與他們計較。”季紅英心灰道。
“你叫我一聲‘娘’,就是我何婕的孩子,我哪能讓你受半點委屈?”莊主夫人的直爽言論直撼季紅英心靈深處,“從前那番遭遇不是你的錯,是你爹的錯,你不需要承擔任何後果。流言怕什麼,隻有一張嘴在說嗎?老娘也有嘴,老娘也會說!誰敢汙蔑你,我見一個揍一個!”
“娘……””季紅英大為感動,瞬間紅了眼眶。
原來有一個護短的娘,是這種感覺……
“你這臭小子,彆人這麼說你媳婦,你非但不幫忙,還把老娘拽開,看我不撕了你!”莊主夫人把方才的氣都撒在池恒身上了,提手就要扭他的耳朵,幸虧池恒反應夠快,泥鰍一樣“滑”遠了。
“娘,彆!我知道錯了。”他哪知“見一個揍一個”才是“正道”,被莊主夫人追出十步開外,氣都沒能喘上一口。
在母親的“悉心教導”之下,池恒決心把“揍人”這事辦好。
季紅英看著這番“母慈子孝”的情景,破涕為笑,唇角根本放不下來。
她終於知道,池恒的“古道熱腸”,池妧的“離經叛道”,都是肖了誰的。
她是多麼慶幸,能和他們成為一家人。
*
兩個月後,池恒大婚,季紅英正式入主蘆荻山莊,成為池家的少夫人。
池家的婚禮比賀家的還要隆盛,其時珠綴紅綢,繩係赤堂,縑彩疏光,瑞腦添香。
池家賓客滿堂,上有知州,下有布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