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勞止不傻,不會上趕著承認自己與山賊有關。
“信裡麵——”李可兒還想說什麼,突然被遠處一聲吆喝打斷了。
“可兒,休得胡言!”遠處,張大夫拄杖前來,大喝一聲,中氣十足,精神矍鑠,然而半白華發,已染金蒼,道出歲月無情。“三少,孫女無狀,多有得罪,還請三少責罰!求三少念在老夫曾為二少調養身體的份上,饒過我家可兒性命。”張大夫一見賀勞止滿臉瘀腫,已猜到緣由,怕他與他那二哥一樣睚眥必報,見地就跪。
“您是張大夫?張大夫快快請起,是勞止有求於您,請您救我家姨娘性命。”賀勞止性子溫淡,從不斤斤計較,馬上將張大夫扶起。
“當然救,必須救。”張大夫一口答應,賀勞止喜不自勝。
“外公,這不對呀,救賀家姨娘,山賊怎麼會給您寫信?賀家與山賊到底有何關係?”李可兒見疑,不依不饒。
“誰跟你說這是山賊寫的信?不許胡說!賀家對老夫有恩,他們的少夫人還救過老夫的命呢!”張大夫厲聲嗬斥,怕這姑奶奶禍從口出。
“哦……”李可兒不知內情,以為自己弄錯了,更覺得愧對賀勞止。
小時候外公給她講睡前故事,都會提到自己被擄上山為山賊治傷那一段,方才她趁外公打盹,先行拆了信,信中分明有提到山上之事,難不成隻是巧合?
“收拾收拾,陪老夫去一趟棉城。”張大夫吩咐孫女。
“我?”李可兒指著自己。
“現在使不得你了?你讓外公一把老骨頭自己去棉城?”
賀勞止一聽李可兒要跟到賀府,心中莫名高興,馬上作揖謝過,“支持”這個決定。“那就勞煩張大夫和李小姐了。”
張大夫苦笑,一個勁地點頭,似乎在說服自己。
他被那對“神仙夫婦”威脅慣了,看什麼都覺得有“深意”。不管來信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都必須走這一趟。
李家可得罪不起龍虎堂呀!
賀辛止那隻“老狐狸”,從不做多餘的事,讓弟弟帶來書信,誰會以為他真的在“罪己”?
*
綾羅院中,有五人在密道中穿行,腳步之快,身影之迅,常人難及。他們熟練地避開了密道中的機關,直通內院路徑,顯然不是第一次進入綾羅院。
為首的女人頭戴雲紋墜珠金釵,身穿闊袖繡彩雀紅緞,一身貴氣,卻不臃腫,身形線條清晰可辨。她並非尋常貴婦,眉宇間有家主的淩厲與柔情,英姿颯爽,神采奕奕。
跟在她後頭的,是四個“黑衣人”——不過是玄青素衣,十分耐臟。四人從高到矮排列著,長相奇似,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是池恒和他的三個兒子。
季紅英一家子“探親”來了。
五人從密道中探出時,龍虎堂中的兄弟正在大院裡曬臘肉,他們一見到季紅英,高興得猶如猴子見了桃,蜂兒見了蜜,爭相湊過來。“池少夫人!是池少夫人!”
這稱呼比“二當家”拗口多了,不過這些年下來,大夥兒也叫習慣了。
“老娘送好酒來了。”季紅英笑眯眯地舉起手中兩壇美酒,將其中一壇拋了出去,正中大吉手心。大吉沒敢亂動,手指緊貼著壇壁,確認抓穩了,才逐漸露出笑容。
“謝池少夫人!”
“彆喝醉了誤事,大當家可饒不了你們。”季紅英調侃。
“是!”大夥兒回答得整齊,還有人善意提醒,“‘恭喜發財’沒這福氣,下山辦事去了。”
“沒事,下回單獨給他們四個帶一壇。”說罷,季紅英拎著餘下的一壇酒,徑直走向孩子們所在的小屋,“吉祥如意!舅舅舅媽來了!”她身後依舊跟著四個男子漢,連冷臉都一樣。
季紅英“回家”是常事了。
小屋裡極少這麼安靜,並無孩子響應。季紅英見桌上“杯盤狼藉”,顯然有人用過晚膳,把目光投到了屋內。
賀辛止夫婦聽見季紅英的聲音,挑了簾子從房中出來。“喲,哥哥嫂子來啦!”池妧第一時間抱起了快三歲的池知禮——池恒最小的兒子,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臉。“會叫‘姑’不?”
“咕……”池知禮“貴人語遲”,發出一陣怪聲逗笑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