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李掌櫃麵前,不疾不徐的闡述著,他們的紙是如何造出來的,每一個步驟,使用的設備,大致不差。
她條理清晰的說著造紙章程,連鄭大狗都聽愣了。
李掌櫃征征看著傅央,不明白她一個小小郎君怎麼會懂這麼多,莫非祖上也是造紙的?
“我可以給你們改良工藝。”
傅央見李掌櫃被她唬住,繼續侃侃而談。
她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細分,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改,連設備怎麼改都說得詳細無比,她越說李掌櫃的眼睛睜得越大。
店鋪後麵就是造紙工坊,他在這裡當掌櫃,自然對造紙工藝爛熟於心,也正因為如此,他作為內行人心思一轉,便知道傅央說的改良方法是可行的,是他從未想過的。
至於改良後的效果如何,未試過不敢妄下斷論,但聽著是極為妥當,極好的。
他盯著傅央張張合合的小嘴,徹底忽略了她的年紀。
李掌櫃聽著聽著,突然反應過來傅央說的都是行內機密,是核心工藝,是不能為外人道的,他連忙道:
“先等等!”
李掌櫃看著瞪目結舌的幾個夥計,又看了看好奇望過來的幾個書生,從櫃麵後繞了出來,態度恭敬的彎下腰,麵上掛著友好笑容對傅央道:
“小郎君,我們進內室聊聊如何?”
“好。”傅央神色平靜的點頭。
傅棠找對了店鋪,這個掌櫃的是懂造紙工藝的,但凡懂這行的,不可能不被她的改良技術吸引。
傅央被請進去,傅棠驚喜的同時也暗鬆一口氣,這事成功一半了。
她瞧著還麵露呆滯的鄭大狗,傲嬌哼了一聲:
“看到你家掌櫃對我女……對我兒子的恭敬態度沒,你給我客氣點。”
傅棠差點自曝了傅央的女兒身,雄糾糾氣昂昂的一起進入內室。
內室。
夥計奉上茶水,傅央和傅棠一點也沒客氣,端起就喝。
啃樹皮野草餓了這麼多天,茶水都變成了美食。
“拿紙筆來,我給你畫改良後的新設備。”
傅央放下茶杯,老成在在的對李掌櫃道。
李掌櫃心下一顫,眼角已有幾根皺紋的中年臉龐當即笑開花,立即吩咐夥計端上紙筆。
改良工藝小郎君剛才已詳細闡述過,每一個細分步驟他都記得牢固無比,現在,小郎君竟連改良後的設備都要畫出來給他。
此等核心手藝足以當傳家寶傳承,小郎君竟就輕易給了他。
到底是年紀小,對人不設防,他都還沒請教,小郎君反倒主動送上寶物。
李掌櫃暗喜自己撿到寶了。
傅央鋪平紙張,右手握著毛筆沾了墨,看著泛黃的紙卻遲遲不動筆。
李掌櫃心下一顫,小心翼翼地問:
“小郎君,可是這紙筆有問題?”
莫非是她突然醒悟,深知此等寶物不能輕易示人?
“不是。”傅央轉頭看向一旁的夥計,“拿戒尺來。”
畫設備直線多,她需要尺子才畫的直,且她沒用毛筆畫過畫,有了尺子也未必畫的夠直夠好。
夥計看向李掌櫃,得了李掌櫃首肯才去拿戒尺。
傅央閉目沉思片刻,在腦海中回憶著造紙設備的模型,確認無誤後才準備下筆。
但她人太小太矮,坐著畫不了。
掌櫃也不嫌她臟了,拿了兩個隱囊給她墊著坐,她與桌麵的高度才勉強合適。
傅央低著頭畫的認真,傅棠坐在一旁瞄了幾眼完全看不懂,見對麵的李掌櫃伸長脖子看,她識趣的保持著安靜。
待傅央畫好一張圖紙,她遞給李掌櫃。
李掌櫃立馬接過,眉頭卻皺了起來。
畫工不好,線條靠著戒尺的下端是直的,上端則彎彎扭扭跟蚯蚓爬過一樣,粗細也不一樣。
縱使畫工不好,但設備框架是完整且細致的,一眼明了,連每一條橫木多長多寬都標注的清清楚楚,就是字寫的也歪歪扭扭不好看。
李掌櫃端詳又端詳,除去並不美觀的線條和字體,構圖讓他驚喜又滿意。
他抬眸,看到小郎君稚嫩且臟兮兮的臉龐,又垂眸看向圖紙。
年紀小,字不好看也正常。
但她年紀小,竟真的懂造紙工藝,且懂的很透徹。
傅央畫的認真,她畫完一張李掌櫃看一張,越看越滿意,越看臉上的笑容越是遮掩不住。
待傅央畫好第三張圖紙,傅棠率先拿過來,隨意掃一眼就看向李掌櫃,道:
“掌櫃的,有點心嗎?我兒給你畫圖,累得小手都發抖了。”
李掌櫃眼巴巴要接圖紙的手頓在半空,他一對上傅棠精明的雙眸,立馬明白其中深意。
“去,端幾盤糕點來,再上壺好茶。”
李掌櫃吩咐站在一旁的夥計。
趁著掌櫃的錯開眼,傅棠湊到傅央耳邊,小聲叮囑:
“彆全部畫完,得留著底牌和他講價。”
傅央的注意力終於從圖紙上轉移開,抬眸看她一眼,了然點頭。
糕點上來,傅棠不客氣的一邊吃一邊看她畫,吃的同時沒忘遞到傅央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