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不像是一個女人的手,顧玉珍是顧家大小姐,從小到大十指不沾陽春水,而眼前的手儼然是屬於一個男人,亦或者是少年,還是腐爛已久的那種。
無數記憶從腦海深處傾瀉而來,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感擊中了她。
不能看。
不能抬頭。
不能注視。。
白玨的眼皮神經質地劇烈抽動了一下,她想要控製自己的眼神,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張青白色的、微笑著的、甚至稱得上靡麗的麵孔,直直地撞入她的眼簾。
白玨甚至能夠清晰的瞧見,那雙淺色的、明淨的眼瞳因為死去多時,汙血侵入玻璃體,瞳孔變得渾濁,表麵被蒙上了一層灰白色的陰霾。
就像是掉入了某種粘稠黑暗的淤泥。
他鮮紅色的雙唇一張一合。
他喊她:“母親。”
心臟在此時猛然落空。
人驚懼到了極點反而是叫不出聲來。
仿佛失去了所有反應的能力,白玨大腦一片空白,她僵直的站在階梯上,喉嚨失去了發聲的能力,似乎連逃跑的動作都無法做出。
而那個人,那個早已經死去的人,那個早已不該存在的人。
他微笑著,一如既往地凝視著她,隻是那眼神寫滿扭曲的惡意與嘲弄。
身體在此時變得沉重,恍惚間,白玨似乎聽到了陳淑貞的念經聲。
陳淑貞信佛,總覺得以慈悲為懷的佛祖終有一天會原諒他們的罪行,於是她日複一日的跪在佛前懺悔陳家的罪惡。
“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絮絮叨叨的念經聲傳入白玨的耳朵。
可陳淑貞明明已經死了。
她已經去贖罪了,難道還不夠嗎?
眼前的惡鬼似乎知道她所想,又笑了起來,他的模樣其實很漂亮,甚至與自己的兒子陳宿生有七分相似。
尤其是眉眼上挑的時候,眼角的那枚小痣深紅似血。
但是白玨卻沒有心情去注意這些,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喉嚨中發出“荷荷”地模糊聲響。
因為白玨清晰地看見,仿佛牆皮剝落般,他的皮膚急速變得斑駁,一片接著一片落下,露出深紅色的血肉與內臟。
緊接著,像是蠟燭融化一般,他的肉與骨化作血紅色的流動液體,順著階梯滑落。
滴答!
鮮血滴落到白玨潔白的羊皮高跟鞋上,暈染出深紅色的形狀。
靡麗的皮囊化作腥臭的血水,破碎的內臟散落得到處都是。
“不夠。”
“還不夠。”
“好餓.....好餓啊.....”
細細密密的喃呢聲在白玨耳邊響起,仿佛蟲子爬過耳道,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激起一陣戰栗。
他微笑著望著白玨,嘴角的弧度甚至都沒有變過,吐出聲的語調充滿了說不出的怪異和惡意。
“如果是母親的話,一定能吃飽吧?”
恐懼在一瞬間衝出了喉嚨,失聲已久的器官終於派上了用場。
“啊啊啊!”
慘絕人寰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墓園。
僵硬已久的身體終於有了反應,白玨下意識地轉身就想跑,但卻忘記了自己還在台階上。
仿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身體不受控製的下墜,她的腦袋重重地撞在階梯上,爆發出尖銳的劇痛,整個人仿佛皮球般順著台階滾落,直到終點才停下。
額頭的鮮血滑落到眼睛上,白玨的視線全是一片邪佞的深紅色。
耳邊響起嘈雜的聲音,似乎有人匆匆趕來她的身邊,想要去攙扶她。
“.....快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