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說說笑笑,神態自若,拖著她的身子朝馬車返回,若手上拖著一隻受傷的野狐。
肩背是磨擦沙礫的疼痛,體內是中了迷香之後的虛軟,她停了嘶吼怒罵,滿臉沙塵地疲憊仰眸……天上即將隱沒的長庚星,竟然化作了木南舟明亮的眼睛,
“我是來帶你走的!”
她喘著粗氣闔上雙眸……這裡沒有木南舟,再也無人將帶她走!
拖著她返回馬車,又將她粗魯拋上馬車,她再次倒伏在車廂內,三人緊跟著上車,馬車複啟,天色大亮。
車內兩人就坐在她頭頂前的橫凳上,嘰裡咕嚕說著她聽不懂的話,時不時覷她一眼,笑容頗為自得。
她寬大的魚牙綢長衣衣袖,被路上的沙礫石塊磨破,應馬車搖晃,有冰涼之感時不時觸碰她手臂肌膚。
她緩緩上移目光,落於自己右手小臂……觸碰她的,是一柄鑲金嵌玉的彎長匕首。
匕首懸在一位漢子腰間,因漢子坐著,匕首連著腰間帶扣垂下橫凳,貼著她的胳膊晃蕩。
兩位漢子談笑風生,對她疏忽了關注,她悄無聲息挪動手指,一寸寸移向掛著匕首的扣環,屏息斂氣間,額頭上緩緩滲出汗珠。
忽地,左側漢子挑簾外眺,口中嘰咕說了一串話,右側的漢子聞聽,亦挑簾外眺。
機不可失,她一橫心飛快將匕首從係扣解下,閃電般塞入懷裡。
趕車的漢子一挑簾子,手指遠方,扭頭衝車內二人說了一通話,三人大笑起來。
她扭頭朝前一瞥,見馬車已駛離官道,前方遙遠處是一片寬大的胡楊林,胡楊林外有數道人影如蟻,朝馬車方向眺目。
兩位漢子伸手出窗,頻頻朝胡楊林方向揮動,高聲大氣亂嚷,與胡楊林外的人打招呼。
她冷汗“嗖”地冒了全身,遠山眉寒凜……或許胡楊林便是目的地,是她葬身之所。
悄然伸手握緊懷中匕首,手劇烈顫抖,目光卻如利劍般寒森。
待車中二人再次興奮大嚷,她猛地跪起身子揚起匕首,準準抹向一人脖子,又反手一揮,割向另一人脖子……閃電般兩刀,她用儘了畢身力氣!
霎時,車廂內噴出兩道血柱。
兩個漢子瞪大雙眼,扭回頭,呆怔看她……看手握匕首、目光驚恐、渾身顫抖的她。
醒神過來,兩個漢子因被割斷了喉嚨,出聲不能,隻能一手捂住噴血不斷的頸子,一手前伸去掀簾子,想要求救。
她腥紅著血眸,瘋了一般抱壓、拉扯二人長伸的手。
不斷噴濺的血,暴雨般淋在她臉上,後背,胸膛……鮮血滿麵的她五官難辨,猙獰得狀如修羅。
趕車的漢子還活著,若容漢子察覺,她如何殺人?
好在二人掙紮須臾,便緩緩癱軟在車廂內,一動不動。
清涼的晨風裹著黃沙,猛地將車廂前簾掀開,露出血人般的唐卿月,她手握寒光森然的彎刀,將目光從倒地的二人身上,冷冰冰移向趕車的漢子。
趕車壯漢全然未察身後情形,目視前方的胡楊林,大喊大笑依舊,手中長鞭在空中打得“啪啪”作響。
唐卿月貓腰站起,直愣著目光,一寸一寸無聲向漢子背後挪近,舉高匕首。
一道寒光閃過眼前,涼意掠頸間而過,立時有血柱濺起,趕車漢子眼神一呆,拿手一摸頸子,一看滿手的血,身子一倒跌下馬車。
唐卿月這才聽到自己狂雷般的心跳聲,顫抖著身子蹲在顛簸的馬車甲板上,腦中飛快打著計較。
若她此刻跳車,胡楊林那邊的人已與三個漢子遙遙呼應過,待此車馳近,發現車內僅有屍體卻不見她,定會追來,她跑不過他們。
思及,她伸出血淋淋的手,大力牽拉馬韁,欲將馬車調頭,朝胡楊林反方向馭馳。唯有如此,逃脫的勝算才大。
隻她金尊玉貴活了二十年,何曾做過趕車這樣的粗活?
驟然拉扯馬韁,得了牽拉命令,拉車的馬前蹄高高揚起,淩厲嘶鳴,馬蹄落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