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紅著眸子遙眺玉泉對岸,烈日如烤之下,對岸平坦的沙原一目了然,了無人影。
忽地,耳畔“窸窣”作聲,他驀地側首,見左方不遠處一簇碧綠蒲葦輕輕晃動。
他蒼鷹般銳利的目光下落,穿透蒲葦株植,隱見其內靜縮著一團黑影……似是野物。
“錚”一聲拔出腰間橫刀,刀拔蒲葦,他一步一步朝那簇蒲葦接近。
“為什麼就不放過我,不放過我就一起死……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淒厲的尖叫聲,衝破了玉泉兩岸的寧靜,嘶啞而絕望。
一個血淋淋的嬌纖身影自蒲葦叢中暴起,瘋了一般衝過來,狠戾的目光,揮著寒光森然的匕首撲向他。
蕭玉川閃身避開揮來的匕首,看向身影的星眸疼痛一斂。他認不出眼前女子的模樣,卻聽得出女子的聲音。
眼前的唐卿月頭發蓬亂,滿是鞭痕的衣裙破爛如縷,臉上染滿血汙,狂癲亂揮著匕首,狀如地獄裡的惡鬼。
他閃著身子頻頻躲避匕首,啞聲輕喚:“月兒,月兒!”
唐卿月腦子裡一片混沌,誰也不識,聲嘶力竭地大吼,凶戾地揮著匕首,眼中唯有眼前人的脖子。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們……”
她太弱了,女子太弱了……眼前人雖是男子,卻有著一根脆弱的脖子。
若這根脖子被她割上一刀,他會像馬車上那三人一樣鮮血噴濺,再無還手之力,她就能再得一絲生機,再跑一回。
老家令從不騙人,說了會來接她就一定會,她已經摸到了生門……她不要死,絕對不要!
忽地,她狂揮的手被眼前人緊緊鉗住,任憑掙紮,抽動不能。
她嚇得心肝緊縮,神魂顛亂,飛快一眨眼,猛地垂下頭,張口重重咬上鉗住她腕子的手。
腕骨上傳來徹心劇痛,蕭玉川紅眼垂眸,另一隻手緩緩抬起,撫上她蓬亂的頭。
“月兒,是我,是明河!”
唐卿月此際不認識什麼明河、暗河,她僅知若不從這人手中逃脫,她就會死!
一個微胖的玄色身影帶著人,自遠處踉蹌奔來,扯下麵巾,露出李向淮微胖白淨的臉。
一見與蕭玉川糾纏在一起的嬌纖身影,頓時大喊:“公主,公主……老奴來了……老奴來遲了!”
老家令的聲音入耳,唐卿月死死咬著嘴鬆開,怔怔抬眸……是李老家令?
她將身前礙事的人一推,伸手觸向觸不到的老家令,虛軟著步子挪動,渴切著目光呢喃:“李伯……李伯……”
蕭玉川一個趄趔穩住身子,痛楚著目光看她越過自己,目光咬著她的背影不放。
李向淮淚流滿麵,也展開雙臂向她奔跑。
近了,近了,她踉踉蹌蹌奔近老家令,腳下一軟,撲進李向淮懷裡。
“公主不怕了,咱們不怕了啊!”李向淮將她摟緊,哽不成聲。
微微喘息著,她怔忡著眼眸,上望老家令布滿淚痕的臉,氣若遊絲:“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李向淮一手將她摟得緊緊,一手顫抖著撫上她滿是血汙的臉,痛哭失聲:“不是做夢!公主,咱們自由了,自由了!”
自由了?她自由了?好動聽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