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蘭聞言,反而笑了。
風沾了夏熱,沉甸甸,似乎從呼吸道進入肺部,擴展開來,燙得每一個器官都疼。
謝陽曜立在原地,用目光緊緊鎖著自己必定要娶的人。
“你恐是累了,來人,送沈公子回房休息。”少刻,他移開目光,繃緊表情,淡定地吩咐身旁的侍衛。
沈澤蘭抬手,示意侍衛退開,止住了笑,道:“謝少主,你在做決定之前,可否稍等一會,待彆人將想法說罷?”
謝陽曜沉了沉心,道:“你要同我說些什麼?如果是些我不愛聽的,請不要說了,帶的逍遙丸隻剩一枚,需得留到關鍵時刻用。”
沈澤蘭嘴角微牽,眼皮朝上抬上一分,露出一個鄙視的表情。他目光量了一圈對方,抬起左腳,踹到對方小腿,“你便是不顧惜我,也要顧惜謝毓,這麼一副喪逼樣。”
前者轉變太快,猝不及防,挨了一腳,謝陽曜擰起眉頭,痛呼出聲。
“閉嘴。”沈澤蘭命令道。
謝陽曜噤聲,站得筆直,如同一顆鬆樹。
沈澤蘭圍著他轉了兩圈,手指下垂,撚起他的衣袖,拉著他往自己住處去。“一個大男人怎麼比女人還敏感脆弱多疑?我都怕碰你,被你傳染這些該死的性格特征。”
謝陽曜被罵懵了,沉默許久,方才擠出抱歉兩個字。
府內麵積不大,走過兩扇門,再繞過一條臨著一方紫荷水池,便是沈澤蘭的住處:安風院。
院子自是不大,入院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幾叢紫薇花,小廳兩側貼著副金邊青底黑字的對聯,這副對聯上聯寫得是“破曉微光映山川,初曦輕撫萬物蘇”,下聯寫得是“寒冬已去暖陽至,春回大地喜悅生”,橫批四字,“勝天半子”。
謝陽曜進門,一眼瞧見這副對聯。
沈澤蘭答道:“我爹寫的,喜歡?”
謝陽曜收回視線,道:“喜歡。”
沈澤蘭幾步行至對聯前,摘了下來,“送你。”
“多謝。”謝陽曜接過對聯,將此一折,收了起來。方才收起,耳旁便幽幽傳來一句話,“我既將你帶回家,必然不會因為你命不久矣就悔婚,其實同你在一起前,我便知曉了這事。”
短短一句話,太多令謝陽曜驚訝的地方。理出最為令自己驚訝的地方,斟酌詞語,他詢問道:“你說,同我在一起時,便知曉我命不久矣之事,敢問澤蘭你是從何得知?可方便告知?倒不是懷疑你對我有所不利,我是擔心身旁有人不忠。”
沈澤蘭笑了笑,設下隔音陣,道:“與你身邊的人無關,我知道此事,僅僅因為我活了兩世。”
謝陽曜不是不信沈澤蘭,隻是對方所言,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據他所知,沒有人能夠在轉世投胎後,還擁有前世的記憶。
思及此處,轉念一想,轉世投胎後,保存著上輩子的記憶本就是驚世駭俗的事情,即便有人如此,顧慮重重,也不會說出,如此,
他不知道卻也正常,不足為奇。
謝陽曜誤以為沈澤蘭在九州的不同時間活了兩次,比自己年紀大許多,他定了定神,搬來椅子,讓沈澤蘭坐下,方才接著問道:“可以同我說說你上輩子的事嗎?”
“打聽我的隱私?”沈澤蘭挑眉,反問。
“好奇一問,不願說也無妨。”謝陽曜絲滑地轉移話題,“晚上想吃點什麼?我命人做。”
沈澤蘭聞言,睨對方一眼,道:“我想吃你。”
這話由不得謝陽曜多想,他紅了耳朵,站起身,道:“我去給你準備吃食。”
“有些事情,不方便同你說,你知道了,在我看來,反而不好。”謝陽曜走出去兩步,身後傳來沈澤蘭的聲音。
沈澤蘭在向他解釋為何不願告訴他自己上輩子的事。
謝陽曜回過頭。
沈澤蘭繼而道:“我隻能告訴你,除我以外,沒人在你身邊人不背叛的情況下,知曉你的事情。”
“至於方才沉下臉色,全然是因為不爽老天爺的安排,在罵老天爺,雖與你有關,卻並非對你不滿。找不到水之靈珠,我的錯說來最大,我……”
謝陽曜頓住腳步,皺起眉頭,道:“我不會吃你。”
“……什麼?”話題跳轉太大,沈澤蘭沒能轉過彎兒L,“回來,給我說清楚。”
謝陽曜朝下一看,坐於一側,呼了個氣,雙手交叉,頗有幾分不好意思,道:“我方才那話是在回答你之前的話。”
沈澤蘭踢他一下,“現下倒想起回答我方才的話了。”
謝陽曜眼簾往下一壓,露出幾分可憐,“錯了,我還是給你準備吃食。”站起身就要走。
沈澤蘭見此情形,心下微軟,倒是有些後悔方才踢對方一腳,朝房間內走去,“我腰疼,先給我按按,距離晚飯還有好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