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蘭:“?”
沈澤蘭:“!”
沈澤蘭定住了,瞳孔緩緩放大。
多日風平浪靜,沈澤蘭幾乎徹底偏向百眼鬼崖沒有百眼鬼的觀點。
跌入崖底的人無一生還,或許是百眼鬼崖太高,要麼摔下來,當場死亡,要麼摔下來重傷,飛不出去,又或許正如他之前所說,是謠言。
此前一臉糾結的同姚五表示害怕,說崖底真有百眼鬼,其實是為嚇唬對方,催促對方與自己雙修。
他哪裡想到真的有。
這鬼東西還在暗處窺視他們。
謝陽曜一直在觀察他,見他有幾分呆愣,心底愉悅,一直以來被壓在下風的不虞減輕許多。
謝陽曜微微眯起了眼睛,道:“蘭道友,你怕了?”
沈澤蘭收斂了情緒,他不動聲色,仔細觀察後者的表情,企圖從中找到一絲玩笑的痕跡,然而觀察許久,依然沒有如願所償。
對方不像是在騙他。
胸膛內的心臟劇烈跳動,沈澤蘭喉嚨有些發緊,他的目光像羽毛一樣,從左看到右,又右看到左,覺得這個地方前所未有的陰森恐怖,仿佛陰曹地府。
他頭皮發麻,半點不想多待,但現下也離不開這裡。
沈澤蘭定了定心。
他思慮幾息,並不回答謝陽曜的問題,輕聲道:“依你之見,百眼鬼何時會動手?”
謝陽曜道:“不清楚。或許是明天晚上,又或許是後天晚上。隻要我們還在崖底,那麼任何一天都有可能。”
他頓了頓,補充道:“今晚不必擔心,與你談話時,百眼鬼已經收回了窺視,看樣子,不打算動手。”
沈澤蘭明顯緩了口氣。
他揪住謝陽曜的衣領,道:
“姚五,你既然知道此地有百眼鬼,且對方隨時會對我們動手,那還在猶豫什麼?
“與我雙修,是目前唯一可以活命的路。你難道不明白?你難道要坐以待斃?
“三分天命,七分人為,蘭某認為,隻要有一絲希望,便不能放棄。廢墟之下的草種尚能頂著千鈞之力,生根發芽,我們身為修士,麵對險境,難道就要跪下來,聽天由命,毫無作為。”
謝陽曜盯著沈澤蘭。
灰藍眼眸溫和卻又透出難以想象的堅韌之色,這讓麵前這個人,猶如日出時的墜海,金光璀璨。
太絢麗了。
他忽然很好奇蘭黛這個人,想要了解他的過往,了解他的家庭,了解他的一切一切。
好奇的念頭起來了,便壓不下去。
有什麼東西在心底作祟,攪得他不得安穩。
謝陽曜的目光從沈澤蘭身上移開,垂下了眼,緩聲道:
“明天給你答複。”
他說罷,重新閉上了眼睛,進入修煉狀態,竟是連沈澤蘭也沒推開了。
沈澤蘭對於他的回答,有些驚訝。
他以為自己還要費些口舌,從上古談到天星洲前段時間爆發的一場戰爭,方才能勉勉強強說服對方考慮雙修一事。
未曾想對方乾淨利落,直接來了明早給答複。
也是,能好好活著,誰樂意去死。
這句明天給答複,說明對方已經選擇了雙修,隻是還有些顧忌,需要充足時間,做好心理建設。
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
沈澤蘭暗自思襯,他等得起。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不想強迫對方與自己雙修。
一來,強迫對方,如果不在寒氣除掉後,殺了對方,便會製造出一個強大的敵人,後患無窮;二來,他尚且有底線,不願乾出些太過違背道德的事。
沈澤蘭鬆開了對方的衣領,認真整理好,又拍了兩下,使其規矩地貼合在對方麥色的皮膚上後,抬手抱住對方的腰,把頭埋在了對方肩膀上。
天馬上要黑了,寒氣很快便會亂竄,不與“大熊貓”貼近些,會痛得死去活來。
崖底有風,穿過驅邪罩,朝沈澤蘭吹了。
沈澤蘭感冒未愈,怕被風吹得加重感冒,想了想,抬起頭,朝著驅邪罩,掐了個避風訣。
避風訣極其耗靈力,若不是有望雙修,他是不舍得用避風訣。
避風訣一疊於驅邪罩,風立刻消散了。
沈澤蘭心情愉悅了不少,他收回手,繼續貼著人。
因為今晚使用的靈力有些多,所以他格外疲倦,貼著人,即便在寒氣和感冒的雙重重壓下,也早早睡著了。
“啪嗒——”
天大亮時,驅邪罩撐到極點,破碎了,疊在上麵的避風訣也隨之破碎了。
樹葉翻飛,秋風裹挾著晨霧,滾滾而來。
沈澤蘭感覺到涼意,本能地顫抖一下。
他迷迷瞪瞪抬起頭,將頭從謝陽曜肩膀處挪開,埋於對方鎖骨處,又收回抱住對方腰的手,將露在麵前的手,塞到對方腹前,把自己完全蜷進青年懷裡。
謝陽曜停止修煉,睜開眼,下巴抵著泛著涼意的頭發,他垂下眼睛,看向沈澤蘭。
從他的角度,自然看不到沈澤蘭的臉。
他看到對方脖頸。
脖頸頎長,撥開頭發,可見其細膩如羊脂玉,因將臉埋在他鎖骨處,所以脖頸朝前傾下幾分,弧度優美。
他又看到對方背部。
頸部與背部保持垂直,薄而不失力量。他注意到對方腰部很細,腰線明顯,粗粗一量,以他的手掌長度,似乎能牢牢掐住。
再往下……
對方就跨坐在他身上,遠低於常人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清晰映入腦海。
腹部竄起股火氣,他收回了目光,不敢多看了。
雙修。
他想著雙修的事。
如今的情況,確實應該雙修。他不能死在這裡,接下來幾年,還有好些事需要去做。
深深吐了一口氣,謝陽曜看向遠山。
今天是個陰天,沒有太陽。
謝陽曜算了算時間,覺得很快就會下一場秋雨。
溫度稍稍高時,謝陽曜把沈澤蘭從自己身上,揪了下來,抬步來到附近,折了根樹枝做刀,練刀。
如今的靈力依然不夠打開乾坤戒,否則他便要取了赤日練刀。
赤日是他的本命刀,既可劈砍,又可撩刺,乃上古靈礦鑄造,威力巨大。
黑褐色的樹枝劃破晨霧,淩厲的刀氣從中溢出,虎虎生威,攝人心魄。
謝陽曜練了一會刀,通體舒暢,汗珠順著下巴頦,大滴大滴往下滾。
抬起手臂,隨意擦去汗水,謝陽曜丟了樹枝,朝河邊走去。
鬼,即是鬼物,它們有等級之分。
最低級是渾渾噩噩,實力低微,隻敢恐嚇凡人的小鬼,再往上,有大鬼,鬼君,鬼王。
無論是哪個等級的鬼,皆可修行。
它們修行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吸取月精,一種是食人。
如修士一般,鬼物若是抵達命數,還未修行到一個新的命數階層,便會麵臨生老病死。
除了有種族天賦的鬼物,可以無視等級,在陽氣極盛的白天活動,大部分鬼物在修行到鬼君前,都不可以在白天活動。
謝陽曜作為九州少主,九州各項事宜多多少少了解,未曾聽說過百眼鬼。
想來這百眼鬼連千鬼排行榜都未入,隻是個毫不起眼的大鬼等級的鬼物。
如此鬼物,若非占據天時地利,他怎會畏懼?他砍下的鬼君的腦袋,都能串成糖葫蘆了。
謝陽曜洗了個冷水澡,快步流星回去了。
那人還未醒,安安穩穩睡著。
謝陽曜檢查周圍,沒有鬼氣,他打量著周圍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