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陽曜已然察覺到這裡的動靜,他一刀劈向百眼鬼,逼退已經靠近沈澤蘭的百眼鬼,而後趕到沈澤蘭身旁,扶住了沈澤蘭,退至廢墟前。
百眼鬼眼中閃過一絲恨意,猛然朝兩人滾來。
沈澤蘭挨著謝陽曜,體內寒氣亂竄的速度變慢了些,眼前也因此清明了一點。
他抓住謝陽曜的衣服。
謝陽曜低聲道:“無事。”
沈澤蘭深深瞧他一眼,拿起了靈劍,往他脖子上架。現下是絕對不可能活著了,所以……
自謝陽曜身上,流淌出熔漿一般的氣流,那氣流直往地麵鑽。
地麵裂出無數道血紅紋路,強大深遠的力量從血紅紋路中往外冒,壓得在場生靈如負大山。
這是……什麼?
沈澤蘭頓住。
百眼鬼也頓住了。
它凝視對麵的青年。
一股難以想象的可怕力量正從對方身上升起。
這股可怕的力量,似乎要通過青年,鑽入它的身體,將它絞得粉碎。
百眼鬼心驚膽寒,立刻移開視線。
移開視線的刹那間,那道駭人的力量朝它湧來。
它立刻明白這是他們的後招。
百眼鬼被血液迷得失去運轉能力的腦袋瞬間清明,它化為黑霧,立刻離開,決定冥陰節再來。
滿天木碎隨著它的離開,失去支撐,快速往下墜,墜了一地。
謝陽曜見狀,低罵了聲。
沈澤蘭定定地看著百眼鬼離開的地方。
他看了許久,方才意識到對方真的離開了。
他們活了。
沈澤蘭頂著寒氣引起的疼痛,眨了眨眼,抓著劍,扭身撲到謝陽曜懷裡,呼嚕嚕蹭他的脖頸。
“你有後招你不早說。”
謝陽曜掐訣,不動聲色地壓下尚未完全啟動的滅神器。
劈砍襲來的木碎時,他便抓著時機,暗自啟動滅神器,想以身為祭,滅了百眼鬼。
百眼鬼現在跑了。
謝陽曜不必多想,大約猜到對方心中在想什麼。
恐怕以為這是他們非最後關頭不會用出的後招、大招,其實不然,這是魚死網破。
不過對方如此想,也在謝陽曜意料之中,這本就是他故意引導的結果。
隻是這結果,他一開始並沒有抱希望,僅僅甩了一個無所謂的樣子。
畢竟很多鬼物,都沒有這般聰明絕頂,會根據一個樣子,一個眼神,一個表情,無中生有,生出一串東西。
謝陽曜閉上眼睛,用神識小心探查周圍,確定百眼鬼沒有暗自窺視,看向沈澤蘭。
“你剛才把劍往我脖子上架做什麼?”
沈澤蘭:“……”
沈澤蘭把臉埋在他脖頸處,蹭了又蹭,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謝陽曜收好青魚刀,反手抓過沈澤蘭手中的靈劍,放到地麵。
而後抱起沈澤蘭,放到一塊乾淨的石頭上,撩開遮住他雙腿的衣擺,蹲下身,撥來一堆碎木,點燃火。
借助火光,看向他左小腿肚。
血液還在往外流,碎木深深紮入肉裡,露在外麵的木碎已經染成了紅色。
“給你拔/出來,忍著點。”
沈澤蘭輕輕點頭。
謝陽曜握住木碎,道:“你之前與我說,著涼時,才會全身發冷,疼痛難忍。現在是怎麼回事?”
謝陽曜扶住他時,就察覺到他的情況。
沈澤蘭體內寒氣還未消停,隻是方才挨了會純陽之體,好受些。
聞言,他緩了緩神,壓低聲音,理直氣壯道:“今晚這樣冷,我又穿得這樣薄,還同百眼鬼打架,自然著涼了。”
“著涼了 ,發作的這樣快?”
沈澤蘭正欲回答,左小腿肚傳來一陣劇痛。
他身體發抖,冷汗直冒,低頭一看,青年抓住碎木,已經拔出。
碎木拔出後,小腿肚有了個血洞,透過血洞,可以清晰看到還有些小碎木殘留於血肉間。
謝陽曜皺起眉頭,他凝出靈力,試探性沒入血洞內取小碎木,道:“疼得話可以推開我。”
沈澤蘭道:“這有什麼可疼?修士受傷,家常便飯。”
說著,按住他手,猛地往傷口按。
傷口溢出血液。
沈澤蘭笑了,捧住青年的臉,垂眸看著青年,濕漉漉的幾縷頭發貼在雪白臉頰上。
“姚公子,難道不是經常受傷?”
手掌被黏稠血液浸透,謝陽曜微微一動,血液便從按住傷口的掌心往下流,他瞳孔微顫,道:“你……”
“我?”
謝陽曜看向沈澤蘭。
明亮火光之下,沈澤蘭那雙灰藍眼眸映著夜景,映著他,流瀉出驚心動魄的色澤。
謝陽曜心臟狂跳,卻又有些口乾舌燥,他皺起眉頭,低低道:“蘭黛,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