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噗——”內臟像是被揪在一起(),沈澤蘭喉間湧出鐵鏽味②(),咳出口血。
他試圖捂住血。
鮮紅黏稠的血液卻爭先恐後從他指縫流了出去。
地板上濺開數滴血花,重重疊疊,浸入地板。
外頭有人,沈澤蘭咬死了,這才沒發出聲響。
他內視丹田,寒氣應是意識到掙不開靈氣編織的網,竟然如絲絲縷縷的霧氣一般,將自己分割開,從網眼中溢出,朝任何一條可以吸納靈氣,通過周天運轉,將靈氣提純,壓縮成靈力的經脈奔湧而去。
它的速度很快。
好比浪潮,快速從海的儘頭推來。
沈澤蘭後背起了寒意。
這寒氣竟然給他一種有靈智的感覺。
已然走到這一步,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稍稍穩住心神,他將擰成網的靈力打散。
濃鬱的靈力如水流一般,朝四周鋪開,忽而凝成密不透風的無形屏障,將意圖不軌的寒氣裹住。
體內靈力太過稀薄,無法困住寒氣太久。
沈澤蘭驅使靈力形成的屏障,朝中間聚攏。
寒氣化作絲絲縷縷霧氣後,掙紮力度遠沒有團成一團強。
沈澤蘭很快將其壓回原狀,他繃緊身軀,再次往外拽。此次做好了萬全之策,寒氣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隨著寒氣逐漸脫離丹田,身體越發疼痛。
沈澤蘭耳朵裡似乎灌入了水,嗡嗡作響。
隨後,這間小小的木屋在他眼前左歪右歪,扭曲成一團亂麻。
他沒穩住身體,重重歪倒了下去。
腦袋一片混亂間,門口傳來聲響。
“不許進來!”沈澤蘭掐訣堵住門,厲聲道。
來者站定在門口。
這句話說得太用力,沈澤蘭喉間再次漫出鐵鏽味,溫熱液體儘數灌入嘴中,他艱難張開嘴,任由血液順著嘴角往下流,打濕側臉。
“蘭道友,你怎麼了?”謝陽曜輕輕扣門,道。
沈澤蘭儘力使自己聲音一如既往。
“無事。”
“我在外麵聽到了聲響。”
沈澤蘭現在沒功夫應付後者的疑問,他全心全意拔除寒氣。
靈力挾著寒氣,穿過血肉,來到皮膚下層。
沈澤蘭全身冷得結出一層薄薄的冰,輕輕眨一下眼睛,冰渣便快速往地板上掉。
他快要失去意識,鬆開衣服,蜷曲起來,手指緊緊扣著地板,僅憑執念,往外拽著寒氣。
……
謝陽曜站在門口,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忽然,一股徹骨寒意從木屋內漫來。
他不再猶豫,後撤兩步,抬起青魚刀,劈開木門。
木門轟然倒下,乾燥寒冷的光線沒入木屋。
謝陽曜嗅到濃鬱的血腥味,心道不好,他轉腕收勢,快步走向木屋。
破成兩半的木
() 門內側凝上厚厚一層冰(),踏入房間⑤()⑤[(),整齊平整的地板同樣凝上厚厚一層冰。
謝陽曜走進去,差點滑倒。
青魚刀刀尖刺破冰麵,牢牢定在地麵,他穩住身形,朝有門的木牆一方看去。
此處背光,灰暗的光線毫無顧及地裹著一道人影。
人影把自己蜷成一團,衣服僵硬,頭發散亂,他的臉與頸部都淹在血液裡,手指深深陷在冰裡,指尖凍得通紅。
謝陽曜幾刀劃破冰麵,來到沈澤蘭麵前,顧不得省著靈力,他掐訣融化沈澤蘭周身的冰,將人抱入懷裡。
冰冷。
冷得他挨著對方身軀的肌肉都發生痙攣。
謝陽曜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根據以前的談話,應與著涼有關。
他抱著沈澤蘭快步流星出了木屋。
木屋內,寒意比外界還盛。
寒風淩冽,嗚嗚咽咽地吹來,崖底草木好些顯出頹敗。
謝陽曜尋了個避風處,抱著人盤坐下來,掐了個火靈決,化去沈澤蘭身上的冰,手指微垂,便要搭上懷中人手腕。
一聲低低的喘息聲驚走了他的手。
謝陽曜將沈澤蘭抱起來一些,將聲音壓得很低,道:“你感覺如何?”
沈澤蘭抓住謝陽曜衣襟,手指用力,緩緩攥緊,終於睜開了眼睛。
冷冽的空氣一下子灌入肺腑,他有了活著的感覺。
他以為要死了。
從來沒有這般疼。
幾乎要失去意識時,疼得最厲害,恍恍惚惚間,他覺得自己被人活剝下皮,血淋淋的肉暴露在空氣中,又被人拿刀一片片削了肉,最後的骨頭與內臟都叫人用榔頭錘得稀爛。
現下,身體還殘留著這種痛苦。
“我可以查看一下你的身體狀況嗎?”謝陽曜見沈澤蘭未回複自己,擔憂道。
或許是後遺症,沈澤蘭耳朵內有著輕輕的嗡鳴聲。
因此,他並未聽清青年的話,但見青年拿下他抓住自己衣襟的左手,食指與中指落在左手手腕,大抵也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費力地挪開了手。
謝陽曜臉色不是很好看,他的手懸於半空,手指微曲,道:“你既不肯告訴我現下如何,又不肯叫我查看身體狀況,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在你看來,我會害你?”
沈澤蘭依然沒有聽清對方的話,他閉目養神。
無形火氣快速上漲,謝陽曜眉頭浮現戾氣,太陽穴處的青筋直跳。
他按了按太陽穴,再次去探對方手腕。
他就不是個會聽話的人。
能叫他聽話的人,還沒出生。
“姚公子,彆逼我罵你。”沈澤蘭眼睛都沒睜開,便察覺到他的動作,輕聲道。
喉嚨乾澀,僅僅這一句話,便疼得像是灌了沙子。
沈澤蘭嘗到血腥味,鼻腔內也漫出血腥味,他皺起眉頭,忍不住劇烈咳嗽。
謝陽曜本來是不想收
() 手,罵便罵,這是什麼大事?在現在,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但見對方反應如此激烈,擔心惹得對方動火,傷上加傷,收手了。
即便查看了,說實在話,也不能改變什麼。
謝陽曜看清事實,壓下火氣,掐出一道清潔術,抹去沈澤蘭身上的血汙,又拿出傷藥,給沈澤蘭指尖上藥。
扣著地板,沈澤蘭指尖皮破了。
做完這一切,謝陽曜拿出自帶保暖符紋的厚實法衣,搭在沈澤蘭身上。
青年五官病氣蒼白,鴉黑睫毛朝下垂出淡淡陰影。
真是太虛弱了。
往常的顏色褪得一乾二淨,像縷輕煙,輕輕一揮便散了。
本來他應是這崖底最亮眼的色彩,無論行至何處,回頭看去,總能從幽暗環境下,率先尋到他。
沈澤蘭咳了好一會才止住,他平複呼吸,重新閉目養神。
片刻,他緩過神了。
四周安靜,隻有冬風掠過樹梢的細碎聲音。
沈澤蘭運轉靈力,查看身體。他徹底失去意識前,似乎拔除了寒氣。
靈力運轉,帶出細微疼痛,很快從丹田走遍全身經脈。
沒有寒氣。
雖然身體冰冰涼涼,但體內真的沒有寒氣。
這個消息他已經期待許多年,實在壓不住歡喜,忍不住笑了。
謝陽曜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沈澤蘭收起笑容,霸道地不許抱著自己的青年動,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卷著法衣,窩在青年懷裡休憩。
謝陽曜見狀,意識到他的情況比自己想象的好數倍。
定下心神,謝陽曜舒展眉頭,閉目修煉。
天逐漸昏暗了下來。
崖底氣溫驟降,謝陽曜頭發裹上層冷意。
他睜開眼,手臂穿過睡得香甜的人的膝彎,連帶著衣服,把人抱起,走向木屋。
寒氣溢出,木屋內已經沒那麼冷了。
謝陽曜走至木屋前,掐出一道火訣,地麵的冰快速融化。
熱騰騰的水汽從屋內撲出,撲得人臉上濕漉漉。
火訣徹底烘乾了木屋。
謝陽曜把沈澤蘭放入鋪在一旁的衣服堆內,點燃火堆,將破成兩半的木門用藤蔓綁上,磕在門口,擋住冷風。
縫隙處,他用衣服遮了遮。
一室火光之下,沈澤蘭休息好了,休息夠了,才醒轉。
殘留的疼痛已經褪去許多,坐起身,並不覺得難受。
沈澤蘭探身去取水,有人先他一步,將水拿走了。
“有熱水,等會。”謝陽曜道。
耳邊嗡鳴聲幾乎要消失了。
沈澤蘭聽清了他的話,眨了眨眼,隨即看向火堆。
火堆左側放了個不是特彆美觀的石碗,石碗很薄,盛了清水。
此時清水已經燒開,咕咕冒泡。
青年把石碗取了出來,放在窗戶下方。
從窗戶灌進的冷風將熱水冒著的熱氣吹得看不見影。
沈澤蘭攏著衣服,退後幾步,靠在角落裡。他曲起雙腿,用手臂環住了,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安安靜靜看著石碗中的熱水。
這樣的冷天,熱水很快涼到適宜的溫度。
謝陽曜折了一張芭蕉葉,將熱水倒了進去,遞給沈澤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