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我第一次去到那麼遠,那麼偏的地方,幾乎橫跨了大半個祖國。
等我們從機場出來時,一輪落日如同一顆碩大的紅寶石,緩緩沉入地平線之下,將遠處的天邊染成一片金紅色,絢爛而壯麗。
莫爾那曲市位於沙漠邊緣,地廣人稀,我和陳柳人生地不熟,為了防止被人宰,我們提前在網上找了個靠譜的當地導遊。
走出航站樓,我們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那個“靠譜”的導遊。
他的皮膚曬得黢黑,四肢瘦得像猴兒一樣,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手裡高舉著一塊寫著我倆名字的快遞紙殼子。
我們徑直走到他身邊,陳柳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道“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眯眯眼抬頭掃視了我們一圈,並不說話,而是用手指點了點紙殼子上的名字。
陳柳輕笑了一聲“這就是我們倆呀,你要看看我們的身份證嗎?”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眯眯眼咧開了嘴,擺擺手,嗓子裡發出粗獷的嗓音“你們終於到了,跟我走吧,大夥兒都等著呢。”
“大夥兒”是誰?難道除了我們,他還接了彆的旅客?
陳柳沉浸在他雄渾的男性嗓音中沒有出來,我拉過她的手跟在男人身後,穿過一條街後,我們停在了一輛大巴前麵。
“兩位美女,隨便找個位置坐啊。”說完,眯眯眼一頭鑽進了駕駛室。
陳柳還在原地不可置信“他還開車?他居然是個成年人!”
上車前,我仔細看了幾眼這輛大巴,大巴四周的窗上貼著鮮豔的彩旗,車身上印著很明顯的幾個大字——“夕陽紅旅行團”。
我和陳柳麵麵相覷,這個“夕陽紅旅行團”看上去怪怪的,難道我們誤打誤撞參加了一個老年旅行團?
此時此景由不得我們過多思考了,司機打了聲喇叭催我們,我們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大巴。
像是驗證我們的猜想似的,一上車,我們就看見座椅上幾乎坐滿了老人。他們這個年紀正是豁達愛熱鬨的時候,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前後左右都聚在一起嘮嗑,時不時拍拍對方的肩膀,歡笑聲此起彼伏。
這活躍的範圍讓我們的心情放鬆了點,一車老年人總比一車黑衣大漢好。
一個穿著東北大花襖的大媽看到我們,站起來,主動招呼我們過去。
“哎呀,居然還有兩個小姑娘呢,快快來,坐這兒,跟我們一塊兒聊聊天。”
大媽指了指她旁邊的座位,我們沒有推諉,道謝後坐了下來。
大巴發動,我剛一坐下,過道對麵,與我並排的那個人突然就把臉埋了下去,幾乎要埋到他隔壁老大爺的膝蓋裡。
他穿著鼓鼓囊囊的大棉襖,後腦勺的頭發淩亂飛起,兩條腿像小家碧玉似的,並得緊緊的。
坐個車而已,他怎麼這麼緊張?
我覺得奇怪,但沒有過多關注他。
然而,就在此時,隔壁座的大爺慈愛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語氣緩緩道“小程呐,你給咱們講的故事還沒說完呢,可不許在這節骨眼上掉鏈子了……”
四周的人群也紛紛起哄“就是啊,我們剛才正聽得入迷呢,小程,快繼續講啊。”
“正好來了兩個小閨女,也讓她們聽聽這精彩紛呈的故事。”
我心頭猛然一震,轉頭向他看去,雙手緊緊按在扶手上,心裡頓感荒唐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