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聽見他在上方輕笑了一聲。
“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你不成?”
我很想告訴他,你在背後盯著我,我就是會緊張啊。
但長久以來的壓抑生活,讓我變得膽怯卑微,我不知道該如何與陌生的他解釋,他那麼耀眼,站在他身邊,我隻感到無所適從。
於是我低下腦袋,抿嘴不言,拿著杆走向隔壁的空桌。
他追上來,不解地問“喂,你生氣了?”
我頭也不抬,回答道“沒有,我就是想自己練練。”
“好,那你練吧。”
他不再管我,轉身加入了蕭柯她們的行列,歡聲笑語在空氣中回蕩,傳到我的耳邊。
我一個人站在空桌前,盯著球桌中心的那顆白球,心裡如一陣冷風刮過,空落落的。
為什麼我總是這樣,遇到美好的東西,下意識想要逃避。
或許,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不配吧。
我淒冷一笑,身體靠近球台,微微彎下腰,緊握球杆,目光專注地落在目標球上。
我抬起手臂,調整好球杆與球之間的角度,然後用力一擊,主球以一個完美的弧線飛出,撞擊到目標球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這個球,進了!
一種成就感和滿足感在我心裡升起,我忍不住抬頭向隔壁看去。
她們依舊打得火熱,沒有人關注到我,隻有鄧君竹,他半眯著眼,遠遠看著我,然後微微張開嘴,說了一個字。
我看懂了他的唇型,他說的是“帥。”
像得到表揚的孩子一樣,我的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看吧,我很聰明的,學什麼都快。
剛才的空杆隻是意外而已。
接收到信號,他穿過人群,徑直朝我走來。
“還要學嗎?”
“要。”
“還緊張嗎?”
“不。”
“能多說幾個字嗎?”
“啊?好……好的。”
那天,他耐心地教我打了很久,久到我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我們一行人玩到了深夜。
剛來這裡時我很忐忑,臨走時卻又有點不舍。
是對什麼不舍呢?
桌球?好像也沒有很感興趣。
那應該是對某個人吧。
我回頭看他,他如鋒利的剪影般站在門口,注意到我的視線後,他夾煙的手微微一頓,眼眸溫和,望著我笑笑。
我的呼吸凝滯,垂在腿側的手不自覺收緊。
四目相對的瞬間,心裡湧進一股異樣的感覺。
如幽深的山穀豁然敞開,風無止息地刮了進來。
灰蒙蒙的天空裡,突然一眼望見了彩虹。
可風沒動。
幡也沒動。
那是什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