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頭朝他笑“現在發現我的真麵目了?晚了。”
他寵溺地笑笑,捏了下我的鼻尖。
晚上關燈,躺在床上,我在黑暗裡摸索著夠到他的手,掰開他的手指,與他十指相握。
像是在給我回應,他用力回握住我的手。
身側的被子動了動,他問我“你最近怎麼了?”
我的嗓音有些乾啞“我害怕。”
“害怕什麼?”
我咬住唇,不知如何開口。
時間仿佛靜止。
正當他以為我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我突然出聲
“鄧君竹,我隻有你了。”
聲音染上微弱的哭腔。
“在這個世上,我隻有你了。”
他歎了口氣,扶著我的臉,低頭吻過我眼角的淚。
“彆怕,我永遠在你身邊,死了變成鬼也不走。”
我又哭又笑“我也是。”
話不能亂講,出口便是契約。
一句看似玩笑的承諾,誰都不知道它會不會在日後變成現實。
我心裡時常揶揄他是個聖父,願意度化我這隻活在陰溝裡的蛆蟲。
我本就沒有什麼值得人稀罕的地方,他願意靠近我,大概是因為聖父對不幸世人的憐憫吧。
我不是個值得被愛的人,隻不過那麼湊巧,被神明眷顧了而已。
月光灑在窗前,外麵牆上的掛鐘嘀嗒嘀嗒響動,樓下時不時傳來幾聲淒厲如嬰孩的野貓叫。
黑暗裡,我睜著眼,心慌得厲害,擔心唯一緊攥著的東西也會從指縫裡溜走。
不過幸好。
15日清晨,他在身邊。
16日清晨,他在身邊。
17-29日清晨,他在身邊。
30日清晨,一睜眼,確認他今天也在身邊。
轉眼就到了十二月,早上七點,我睡醒後突然發現身邊沒人,心臟瞬間緊縮。
磕磕絆絆往客廳跑,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
在衛生間門口聽到洗漱的聲音,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然後趁某人沒發現,趕緊悄咪咪回房間穿好拖鞋,不然又要被念叨死。
我原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麼平淡安然地過下去。
殊不知,人對於即將到來的分彆,其實是有預感的。
這段時間從未真正消除過的緊張和心悸就是證據。
窗外,雷公震怒,風雨如鞭,心臟突突的感覺更加強烈。
手機上,一連好幾天都收到了暴雨紅色預警。
雨滴彙聚成簾,掛在窗前,無儘的淚水從天上源源不斷地傾瀉而下,烏雲像厚厚的墨塊壓低了天空,白天也變得昏暗如黑夜。
街道上積水成淵,水位不斷攀升,汽車被困在水中央,像脆弱的小舟。行人在雨中穿梭,手中的雨傘在狂風中搖曳,顯得異常渺小。
鄧君竹這幾天坐立難安,因為他老家就在城外的山村裡,這種天氣最容易爆發泥石流了。
他爸一個人在家,不懂這些。
他打電話回去,但沒人接,可能是電話線被風刮斷了。
他說他想回去看一眼,反正離得也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