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婚禮
房間裡的掛鐘滴答響,時針指向了鐘表上的數字“8”。
窗外卻還是完全的黑,仿佛太陽已經遺忘了還有“福樂村”這麼個地方。
天空的儘頭是大片大片的墨藍色,與遠處的群巒相交疊,如同畫家不慎潑倒了顏料,卻完成了一副詭異而又充滿藝術氣息的油畫。
室內昏暗一片,床上堆著個小鼓包,從裡麵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周緲實在太累了。
他本就受了不小的驚嚇,昨晚又和程筠一起,把其他昏迷的人挨個扛回民宿,躺到床上時已經接近淩晨兩點。
一想到自己要淪/落到給賀蘭清當什麼新娘,周緲又輾轉反側了幾小時才睡著。
現在,周緲感覺自己睡眠嚴重不足,快要直接睡死過去。
睡死也好,就不用再麵對虎視眈眈的賀蘭清了。
所以,當一隻小小的手指戳向周緲的肩胛骨時,他也隻是抖了抖身子,嘟囔句“好冷”,下一秒又沒了意識。
隻可惜來人不肯輕易放過他,在房間裡轉了個圈,繞到周緲的正前方。
他湊到周緲的耳邊 :“新娘子,該起來梳洗打扮了。”
再好脾氣的人也受不了這種騷.擾,周緲皺著眉,伸手推開他。
掌心的觸感很奇怪,又冷又硬,還有如磨砂般的質感。
周緲在夢裡思考了很久,才發覺自己摸到了一張紙。
可是,紙什麼時候會說話了?
周緲疑惑地半睜開眼,從指縫中窺到一隻琉璃色的眼仁,由於距離過近而顯得碩大無比。
他如觸電般猛地把手縮回來,終於完整地看到吵醒他的罪魁禍首。
那根本不是人,而是隻有成年人半身大小的紙人。
紙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周緲,鮮紅色的嘴角彎出誇張的弧度,在月光下瘮人得很。
最可怕的是,紙人頂著一張和賀蘭清一模一樣的臉,美豔絕倫的五官被紅黑兩色的墨水一勾勒,妖邪詭異感霎那間撲麵而來。
“啊!”
周緲驚叫一聲,連帶著棉被一起從床上滾下來,指著麵前的縮小版賀蘭清,半天說不出話來。
紙人手裡捧著血紅的嫁衣,用毫無音調起伏的古板聲音說道:“請新娘先沐浴,之後再由我為您更衣。”
周緲打開臥室的燈,他被嚇得額頭上都是涔涔冷汗,驚魂未定。
“這麼有儀式感?還要提前沐浴……”
紙人笑得過於驚悚,周緲不敢再多埋怨:“我知道了,把衣服給我吧。”
紙人的力氣比活人還大,把嫁衣護得死死得,怎麼扯都扯不出來。
周緲僵了一下,沒膽子跟怪物叫板,隻能轉身去浴室。
“嘩啦啦——”
浴室裡氤氳著仙氣般的水霧,從泛白的窗戶向外望去,仍然是如墨般濃稠的黑,仿佛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一切都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溫暖的熱水灑在周緲的身上,為他舒緩緊張的肌肉,洗去渾身的灰塵。
時間匆忙,他一點都不敢放鬆,飛速地把計劃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才關掉水龍頭。
周緲轉身拿浴袍,剛側過頭,便看見在浴室門邊探頭探腦的小賀蘭清。
被發現後,紙人反而大大方方地推開門,用兩顆水墨暈出來的眼珠子和他對視。
……真變.態。
怪物沒有羞恥心,但人類有。
周緲根本沒注意到對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一時間又是驚嚇又是羞恥。
他的臉頰燒得通紅,也顧不得擦乾淨水,趕緊扯過浴袍披上。
哪想到紙人跟隻小僵屍似的,蹦跳著過來捉住周緲的手,將他帶出浴室。
“請新娘換衣服。”
漂亮華美的紅嫁衣鋪在床上,周緲都快對這衣服產生心理陰影了。
小賀蘭清歪著腦袋,兩顆黑洞似的眼睛寸步不離地跟著周緲,無聲地催促他。
不是吧……
難道要他當著紙人的麵換衣服?
周緲硬著頭皮問道:“你、你應該不是賀蘭清本人吧?”
和智多近妖的賀蘭清不同,紙人呆呆愣愣的,像個隻聽主人命令,收到指令才肯動一動的小機器人。
估計是受賀蘭清控製的、沒有意識的傀儡。
在紙人麵前換衣服,好像……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我可以自己穿的。”
周緲咬著唇,難為情地說道:“能麻煩你把眼睛閉上嗎?”
小賀蘭清聽懂了人類的話,這次倒是乖乖伸出雙手,把兩隻眼睛蒙上。
周緲終於鬆了口氣,抓緊時間換衣服。
浴衣褪下,宛如泡沫般堆在青年白皙中透著粉嫩的腳邊,仿佛一塊可口的草莓蛋糕。
紙人的眼珠子轉了轉,嘴角的弧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換好了。”
周緲沒發覺紙人的小動作,踹踹不安地說道:“我們走吧。”
小賀蘭清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漂亮的新娘子,化漂亮的妝,塗漂亮的口紅。”
周緲懵了,他以為穿裙子就已經是底線了,怎麼還要讓他化妝啊?
紙人把周緲摁在旁邊的凳子上,拿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口脂,在他的唇上細密地塗了一層,又往他的額頭上貼了金粉花鈿。
末了,小賀蘭清滿意地欣賞著他的作品,周緲也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周緲的五官本就精致得如同洋娃娃,漂亮的唇上塗了層蜜樣的口紅,雪白的額間長出一朵玫瑰色的花,沒人看了會不心動。
如果此時有相機,照下來的照片可以直接放進藝術館當展覽品。
半晌,周緲微微張開嘴。
昨晚賀蘭清說是什麼儀式,在他的舌尖上咬了一下,現在還泛著密密麻麻的疼,像是被針刺過。
還真有了變化,殷紅的舌麵上印了一層淡金色的紋路,像極了山神的金葉。
周緲有種不妙的預感,這該不會是什麼特殊的印記吧?比如可以用來定位之類的,任他逃去哪裡,賀蘭清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自己。
他一時間不確定賀蘭清是不是真有這麼變.態。
紙人輕巧地跳到桌上,用兩隻小小的、蒼白的手,輕柔地捧著周緲的臉。
兩條紅墨水線畫成的嘴上下開合,周緲思考了半天,才發現紙人是想幫他吹傷口。
小賀蘭清一邊吹一邊說著:“不痛、不痛。”
好笨拙的動作,好奇怪的安慰。
周緲想,可是真的沒那麼疼了。
濃黑的睫翼顫了顫,周緲不自然地撇開頭:“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們可以現在出發嗎?”
小賀蘭清點點頭。
周緲站起身的瞬間,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因為緊張而小幅度地顫抖著。
隻有這次機會——
周緲深呼吸一口氣,他沒得選擇,所以必須要成功。
經過程筠的房間時,周緲似乎想起來了什麼,腳步頓了頓。
小賀蘭清沉默地望著他,周緲扯了扯嘴角,一個不怎麼開心的笑。
“沒事,我們走吧。”
不能打草驚蛇。
該交代的事情已經交代過了,他相信程筠。
樓下,花轎早就備好了,接親的隊伍也等待許久。
從外麵望去,那花轎無比奢華,大紅色的綢緞罩在四周,手藝精巧的秀娘在上麵秀滿了象征吉祥如意的花卉。
隻是那微微打開的簾子下卻宛如鬼怪的洞穴,人要是一進去,便再也不出來了。
山神要娶妻,排場自然格外威風。
不僅配備了八名身強體壯的年輕轎夫,還有敲鑼打鼓唱歌的人,統一穿著紅色衣服,看上去喜氣洋洋的。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替周緲披上紅蓋頭,微微側過身:“吉時已到,新娘請上轎——”
蓋頭遮住了所有的光線,明明用的是上好的新布料,卻總能聞見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周緲內心反複做著心理建設,可雙腿就像被凍住了一樣,怎麼都踏不出那一步。
紙人牽住他的手,薄薄的一片,像一層冰。
沒有生命的小紙人用同樣無機質的聲音安慰他。
“緲緲,彆怕。”
明明所有的恐懼與擔憂、不幸與危險都來自於對方,可眼下,那的確是周緲唯一的支撐。
“壞蛋,都是因為你,我才……”
周緲心裡又酸又脹,趁著正主不在,小聲控訴道:“討厭你。”
不知道紙人聽沒聽懂。
周緲抽了抽鼻子,在小賀蘭清的攙扶下坐進轎子裡,那氣勢頗有些視死如歸。
“起轎——”
月色中,嗩呐聲鼓聲鞭炮聲混作一團,舞獅在前麵帶頭,領著隊伍向山神廟緩緩走去。
·
“……外麵怎麼這麼吵?”
端木遲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右手習慣性地摟住同床的人,對方輕輕哼了一聲。
不對。
端木遲想,他住的是單人房,不可能有其他人。
一股涼意從後背一直竄到大腦,他瞬間清醒過來,猛地睜開眼睛。
“阿遲,再睡一會兒嘛。”
楚淮洛睡眼惺忪地爬起來,試圖鑽進端木遲的懷裡:“還早呢。”
端木遲頭疼得厲害,一大堆記憶如潮水般湧進他的腦海中。
先是楚淮洛企圖殺了程筠,被他中途打斷後,竟喪心病狂地把程筠推下懸崖!
端木遲這輩子,都沒辦法忘記程筠投向他的失望的眼神。
再是楚淮洛回國,程筠翻到了他手機裡的信息,生了很久的悶氣。
於是端木遲開車去買程筠最愛的小蛋糕賠罪,路上和一輛失控的貨車撞在一起。
最後是……他在大學的路燈下對程筠表白。
那時的程筠笑得很開心,完全不見在福樂村常有的憂鬱與痛楚。
所有的記憶,哪怕是曾經忘卻的,都與程筠有關。
“程筠!程筠呢?!”
端木遲簡直要瘋了,如果自己從懸崖上跳下來都還活著,那程筠肯定也沒事!
“程筠在樓上呢,還在睡覺。”
楚淮洛楚楚可憐地抽泣道:“阿遲,你還在因為昨晚的事情怪我嗎?”
“我當時是鬼迷心竅了,但我本性是好的呀!我不會騙你的,你就原諒我這一次。”
“你、你放屁!”
端木遲反射性地推開他,這輩子第一次罵出如此粗俗的臟話。
“楚淮洛,你一派胡言!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你根本不是我男朋友,程筠才是!”
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瞬間收了回去,楚淮洛笑了笑。
“你該不會都想起來了吧?”
端木遲無法理解對方的腦回路:“程筠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害他?!”
楚淮洛被拆穿後也半點不尷尬,不慌不忙地從床頭櫃裡掏了隻煙出來。
“我也沒辦法呀。”
楚淮洛朝著端木遲吐了口白煙 ,半眯著眼:“誰讓許願的條件這麼嚴苛,非讓我動手。你要真想算賬,不如去找那個狗屁山神好了。”
端木遲被他的厚臉皮驚呆了:“你就這麼殘忍,要用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去換你的願望?”
這話不知道怎麼戳到了楚淮洛的笑點,他哈哈大笑,隨手將煙灰彈在地上。
“端木遲,咱們這幾個人裡,最沒資格對我講道理的就是你。”
端木遲的右眼皮一跳:“你什麼意思?”
“算了,看在你當了我幾個月男朋友的份上,我不介意告訴你真相。”
楚淮洛靠在枕頭上,翹起二郎腿,眼神忽得有些悠遠。
“你記不記得,你說你曾經在家裡的老照片裡看到過一尊神像?”
端木遲思索一番,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就半點沒懷疑過,你家裡也有人來過福樂村嗎?”
楚淮洛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我直接告訴你吧,那個人就是你父親,端木家家主端木昊。”
端木遲大腦裡一片混亂,他下意識地想開口反駁,可卻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駁對方的話。
的確如楚淮洛所說,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根本沒辦法解釋那張照片。
“我再問你,你覺得端木昊向山神許了什麼願?”
楚淮洛興致勃勃地觀察著端木遲的表情變化。
“其實答案很好猜——二十年前,本已衰敗不堪的端木一族突然崛起,現任端木家主的孿生兄弟卻離奇失蹤。”
端木遲臉色一白,他父親一向禁止族裡人提起大伯的名字。
楚淮洛嫌棄他大驚小怪,冷笑道:“這世界上誰不想發財?我也想。”
“……所以,你才會趁我失憶後假裝是我的戀人,想趁機套取信息。你差點就成功了,卻害慘了其他人。”
端木遲知道楚淮洛已經徹底沒救了:“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我得去找程筠,你好自為之。”
楚淮洛望著端木遲離開的背影,將剩下的煙頭丟進手邊的花瓶裡。
焦黑色的煙頭旋轉著,很快便沉入水底,將原本清澈的水汙染得渾濁不堪。
他聽那些鬼怪說了,周緲以成為新娘為代價,換其他人離開村子。
楚淮洛可不願意留在福樂村,於是趁著周緲離開後偷偷溜回民宿。
楚淮洛也不怕同行的幾人拒絕帶上自己。
反正有端木遲那個大情聖在,就算對方恢複記憶了,大不了用端木昊的事情威脅一下他。
為了保住端木家的地位,端木遲肯定會乖乖答應的。
“嗬嗬……嗬嗬嗬……”
一想到即將倒黴的周緲,楚淮洛不免幸災樂禍,喜形於色。
二樓,端木遲聽到程筠房間裡痛苦的尖叫聲,著急地衝進門。
程筠好好地躺在床上,隻是陷進了夢魘裡,額發都被汗水浸濕了,一縷縷地貼在臉上。
“不要……”
“端木遲,不要放開我,我不想死……”
“我在這裡。”
端木遲心疼地抱住程筠,就像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
“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似乎是因為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程筠慢慢平靜下來。
沒過多久,他緩緩醒過來,疑惑地望著眼前的端木遲,不知道對方怎麼會突然冒出來。
端木遲激動地快要落淚:“阿筠,我都想起來了,我真正愛的人是你才對!”
他有些緊張,不知道程筠能不能原諒自己在失憶期間對他造成的傷害。
哪想到程筠隻是愣了愣,接著就趕緊去看時間,似乎根本不關心這件事。
“糟糕!怎麼都這個點了……”
程筠趕緊從端木遲的懷裡跳出來,匆忙換衣服:“你聽著,周緲為了救我們,答應了賀蘭清的條件。他臨走前拜托了我一件事,咱們必須要儘快完成。”
“這事很重要,我們不能再辜負緲緲的努力了。”
端木遲一頭霧水,眼看著程筠從床頭櫃裡翻出一大袋黑色的不明物體,馬不停蹄地去敲其他房間的門。
“大家都醒醒!時間不早了,趕緊起床!”
龔琪腫著眼睛,宛如夢遊般走到客廳:“我是不是還在做夢啊?”
“咱們不是都坐上回去的車了麼,怎麼又跑回民宿了?”
周玥是最後下樓的,她的臉上滿是淚痕,驚恐地問:“緲緲怎麼沒回來?我的緲緲去哪了?!”
“阿姨,您彆急。”
程筠給她倒了杯水,大致說了目前的情況:“事情已經發生了,您相信緲緲。他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也會保護好大家。”
聽到周緲答應了成為賀蘭清的新娘時,周玥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
許久後,她才緩緩點頭:“好,就按緲緲說的做。”
程筠說得對 ,他們不能辜負周緲的一片好心。
“在開始行動前,還得解決一件事情——”
程筠頭疼般地按了按太陽穴,看向端木遲:“我聽說楚淮洛也回來了,就在你房間裡?”
端木遲應了一聲,訕訕地解釋:“我跟他沒什麼關係了,真的……”
“你不用解釋,我對你們的事情不感興趣。”
程筠飛快地移開目光:“楚淮洛一直心懷不軌,不能再給他任何乾擾我們的機會。”
“這還不簡單?我們直接走,不帶上他唄。”
龔琪無所謂地聳肩道:“看他怎麼回來!”
他們還沒有到楚淮洛那麼喪心病狂,以極端方式謀害同伴,但也必須要給楚淮洛一個沉重的教訓!
幾人立刻做下決定,行李都好好放在後備箱裡,直接上車就能走。
楚淮洛對此渾然不知,還悠閒地躺在端木遲的床上淺寐,等端木遲給他送早餐過來。
直到聽見窗外車輪壓過路麵的聲音,他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越野車在他的視線裡一閃而過。
楚淮洛:“!!!”
楚淮洛氣得臉都變了形,那幾個蠢貨,怎麼敢這樣對他!
可越野車早已遠去,楚淮洛根本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就算知道也追不上。
楚淮洛眯了眯眼睛,倒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有周玥、程筠和龔琪在,那幾個人肯定會想辦法把周緲救出來後才離開。
大不了……他還可以去找周緲。
·
與此同時,周緲的腦海中收到了係統提示音。
【滴——現為宿主更新成就任務:當前劇情內火葬場值已達100%,獲得新稱號:拆CP小能手。】
【集齊三次成就即可回到現實世界,請宿主再接再厲!】
“……”
周緲疑惑地想,他也沒做什麼,怎麼就拆主角CP了?
還有什麼回到現實世界,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眼下的劇情任務。
周緲試探性地問了句:“一會兒祭典不是要先跳舞嗎?我想先把蓋頭摘下來,不然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不喜歡被黑暗包圍的感覺。
“普通的新娘才跳舞。”
小紙人乖巧地坐在周緲的對麵,幽幽說道:“您是要嫁給山神的,得拜天地,進洞.房。”
周緲哽咽了一下,實在不願意細想最後一句話的內涵。
不跳舞也好,方便他保存體力。
花轎一路顛簸著,敲鑼打鼓聲震耳欲聾,有人在花轎旁幽幽地哼唱著歌,宛如尾隨不散的怨靈。
新娘僵坐在軟墊上,纖細如玉的手指不安地顫動,擔心即將發生的一切。
“有請新郎官——”
新郎官挑起簾子,冷空氣和橙色的月光一起闖進花轎,周緲瑟縮了一下。
他聞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是賀蘭清。
下一秒,新郎官直接伸手,將新娘從花轎裡抱了出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周緲慌了一瞬,而更讓他難為情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男人公主抱。
少年像隻落水的鳥兒般撲騰著:“賀蘭清,你、你彆這樣。”
“為什麼不行?”
新娘不願意,賀蘭清也隻是挑了挑眉,錮著他的手又加重了力度。
賀蘭清瞥了一眼剛從花轎上跳下來的小東西,拖長聲音道:“難道是我的紙人惹緲緲生氣了?”
“那我要把它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裡——”
小紙人疑惑地抬起頭,似乎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將麵臨一場無妄之災。
“不是的。”
周緲著急地去扯賀蘭清的衣袖,卻不想觸到了對方骨節分明的手,反過來被抓了個正著。
周緲瑟縮了一下,還是堅持為小怪物求情:“和它沒關係,不要怪它。”
小紙人會在他疼的時候幫忙吹傷口,會在他害怕的時候牽住他的手。
小賀蘭清好,大賀蘭清壞。
賀蘭清右手環抱著身材清瘦的少年,左手插進周緲柔軟的指尖,與他十指相扣。
紙人爬到賀蘭清的肩膀上,豔麗至極的臉上漾出和賀蘭清如出一轍的繾綣微笑。
如果周緲能看見這一幕,一定會驚覺,那紙人才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傀儡,而是擁有神識的山神分身。
隻可惜,他的視線被紅蓋頭完全遮住了。
“緲緲乖乖的,我們就可以儘快結束祭典的流程。”
賀蘭清隔著一層紅巾,輕輕吻了吻周緲的額頭,用哄小孩的語調安慰他。
周緲窩在他的懷裡,無聲地點了點頭。
賀蘭清一路抱著周緲向廟裡走去,正式的祭典,亦或者說婚禮,將在正殿裡舉行。
跟在神明身後的村民們互相看了一眼。
哪有新郎官這樣抱新娘子的?也太孟浪,太不合規矩了。
但沒人敢吭聲。
在福樂村,山神的決定就是唯一的規矩。
正殿內重新裝飾了一番,黃金神像上掛滿了紅色的同心結,白紗換成了喜慶的金紅兩色,窗戶與牆壁上也貼上了喜字樣式的剪紙。
除此之外,神像下方還擺著賀蘭清父母的遺像。
在讚禮聲的引導下,賀蘭清牽著周緲的手,在香案前拜了三拜。
仔細一看,照片裡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還在滴溜溜地轉,仿佛逝去的人能看見似的。
“爸媽都很喜歡你呢。”
賀蘭清貼在周緲的耳畔,柔聲道:“說起來,我還沒有去拜見過嶽母,希望她不會怪罪。”
“你彆去找我媽媽。”
周緲以為賀蘭清想找周玥的麻煩,呼吸都急促了半分:“我們說好了的,你放他們回去。”
“緲緲怎麼這麼不經嚇?”
賀蘭清輕輕拍著他的背順氣,無奈道:“好了好了,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禮成——送入洞.房!”
讚禮聲落下,賀蘭清卻半晌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周緲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常。
“怎麼了?”
大門倏地打開,一個身高兩米、極為魁梧的大漢押著衣衫淩亂、渾身是血的楚淮洛走進來。
楚淮洛本想在山神廟旁蹲守周緲,在聽到殿裡傳來的音樂聲後,實在經不住好奇,便湊過來看了兩眼。
還沒等他瞧清楚,便被人不由分說地抓了進來。
楚淮驚恐地環視著大殿,除了正對麵的賀蘭清和周緲外,其他人竟然全是恐怖的鬼怪!
他們麵目青白,踮起的腳尖下沒有任何影子,用一雙雙血紅色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沒什麼。”
賀蘭清冰冷的眼光投過來,宛如淬了毒的劍鋒,可以殺人於無形。
“就是有隻小老鼠想偷跑進來,已經被我養的貓兒捉住了。”
在求生欲的促使下,楚淮洛竟掙脫了壯漢的控製,用最後的力氣撲到周緲的麵前求救!
“周……緲……”
隻可惜,楚淮洛連周緲的鞋尖都夠不上,便被人狠狠地踩住了手。
壯漢趕過來捂住他的嘴,楚淮洛再怎麼掙紮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周緲迷茫地問道:“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恐怕是你聽錯了,寶貝。”
賀蘭清攬住周緲的肩膀,將他帶出正殿,臨走前用眼神向村民示意。
楚淮洛眼睜睜地看著周緲被山神護在懷裡,一步步地離開。
究竟是為什麼?!憑什麼周緲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山神的青睞,而自己卻會被鬼怪羞辱和折磨!
“傻x,竟然敢跑,差點害死老子!”
壯漢惱怒地淬了一口,隨手扯過一條銀白色的鐵鏈,打算先把人給拴住。
“你、你彆過來……”
楚淮洛嚇得尿了褲子,他也顧不得形象,手腳並用地向後爬。
忽得,楚淮洛感覺自己的手掌摸到一個黏膩的球狀物體,他顫抖著回頭,竟是一顆人頭。
美人頭嫵媚一笑:“小弟弟,你長得不錯,想不想做我的寵物呀?”
“人你可以拿去,皮給我留下。”
眉目慈祥的老太太在楚淮洛的身邊蹲下:“天乾物燥的,我的皮都皺了,剛好換一換。”
鷹爪似的枯手撫上楚淮洛引以為傲的臉,順著他的眼眶扣進去,再往下狠狠一扒,鮮.血如噴泉般四濺!
“啊啊啊啊啊 ——!”
周緲的耳朵動了動,好像聽到了楚淮洛的慘叫聲。
可昨晚明明已經放楚淮洛離開了才對,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難道真的聽錯了?
尖叫戛然而止,被更加密集的腳步聲代替,宛如鼓點捶在他的心尖。
橙紅色的燈光中,周緲隱約從蓋頭下麵的縫隙裡窺見一隻如玉瓷般優美的手。
那隻手握著金秤杆,一點點挑開新娘的紅蓋頭。
新郎官仔細端詳著他的新娘,眸光一亮,讚歎道:“緲緲,你好漂亮。”
周緲的確漂亮極了,麵容姣好的臉上塗了層淡淡的脂粉,烏黑的雙眸清麗動人,額上的花鈿襯得新娘豔若桃花。
賀蘭清喜歡得很,將少年帶進懷裡,吻了吻他的唇角。
周緲眨了眨眼睛,這才注意到自己被帶回了賀蘭清的家中。
木製的家具都在一夜之間變得金光閃閃,櫃子裡堆滿耀眼的寶石玉器,柔軟的鵝絨被上灑滿珍珠和玫瑰花瓣,共同昭示著房間主人的款款深情。
神明對待新娘的方式,和童話裡的惡龍一模一樣——把公主叼回洞窟裡,給他展示自己的金銀財寶。
一點不在乎公主喜不喜歡那些寶貝,也不在乎公主會不會害怕自己。
唯一的區彆,可能在於這是一隻特彆漂亮,很善於蠱惑人心的惡龍。
周緲看著同樣換了身大紅色官服,盛裝打扮的賀蘭清,半天沒說話。
比起周緲的清雋秀氣,賀蘭清的五官生得更加稠麗些,如夢似乎,能帶給人極其強大衝擊力。
因此,比起清雅的白色,妖豔的紅色與他更配,仿佛是從話本裡走出來的妖精。
“嘗嘗這個,甜的。”
精巧的玻璃杯裡裝了淡色的酒,遞到周緲的唇邊。
瞧見周緲抿了抿唇,似乎心存顧慮,賀蘭清又解釋了一句。
“是蘇秀釀的桃花酒,一直埋在後院。她說要等兒子娶到媳婦的時候再挖出來,當喜酒喝。”
“這樣啊……”
提到蘇秀,周緲再沒有拒絕的道理,反而因為誤會了對方而心有慚愧。
於是他主動端起酒瓶:“那我幫你倒一杯,你多喝點。”
桃花酒入口醇香微甜,但酒精純度可不低,周緲隻喝了拇指大小的一杯,腦子就已經糊成了一團。
反而是喝完大半瓶的賀蘭清,一點反應都沒有,從容地笑道:“緲緲的酒量這麼差呀?”
這次確實不怪賀蘭清,周緲欲哭無淚地想。
賀蘭清將新娘扶上床,欣賞著少年醉酒後越發瑰麗動人的美麗臉龐。
這下周緲徹底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親吻啃食,揉搓成喜歡的形狀。
周緲感受到賀蘭清的視線掃過全身,最後停在豐.豔.紅.潤的唇上。
他自然知道對方想做什麼,臉頰上泛起桃色的紅暈:“你輕點,我不想再疼了。”
少年醉酒後糯糯的聲音像是貓兒衝著主人撒嬌,雖是無意,卻足夠撩人心弦。
由欲.念凝聚而成的觸手不知何時冒出來,在陰影裡張牙舞爪地揮舞著,時刻尋找著下手的機會。
想要欺.負柔軟可愛的小舌,想要吻遍他的每寸肌膚,再吸.吮出通紅的吻.痕,一定會特彆漂亮。
但是小新娘說不要疼。
所以觸手們都乖乖地回去了,賀蘭清小心翼翼地捧著周緲的頭,俯身含住少年嬌.嫩的雙唇。
唇齒相接之間,他輕輕舔.舐著溫暖的口腔,吮掉不小心溢出的花露,每個動作都輕柔至極。
這是一個充滿溫情與愛意的吻,沒有任何雜念與臟汙,強.迫與占.有。
可他還是把新娘惹哭了。
周緲差一點就完全沉溺在了致命的溫柔裡,但當他對上那雙琉璃色的豎瞳時,猛然清醒。
他是人,賀蘭清是邪神。
周緲淚眼婆娑地望著他,聲音帶著哭腔:“賀蘭清,我想關燈。”
這樣簡單的願望,山神自然會滿足新娘。
賀蘭清全當新娘害羞,一個響指之後,屋裡的燈光儘數熄滅。
周緲繼續提出要求:“那些村民呢?你能不能也讓他們先回去?”
賀蘭清沒再輕易答應,但也沒拒絕,隻是好奇地問:“嗯?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了跑路。
周緲想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個蹩腳的理由:“你這裡隔音不太好……”
他自知理虧,於是這次主動湊上前去,小雞啄米似的親了親對方的唇。
“求你了。”
“好吧。”
也許是因為美人計,又也許是因為其它讓人遐.想萬分的原因,賀蘭清同意了。
確實隔音不好,他可舍不得新娘子悅耳的嗚.咽聲被誰聽去。
賀蘭清眸光晦暗,加深了這個吻,滿意地聽到新娘發出愈加好聽的聲音。
正想繼續下去的時候,周緲忽然推開賀蘭清,跨.坐在他的身上。
賀蘭清一愣,他想抬手撫摸周緲的脊背,卻發現自己連指尖都動不了。
下一秒,賀蘭清的眼前一黑,陷入了沉睡中。
周緲狠下心,在心裡呼喚係統。
“對賀蘭清使用獎勵,服從項圈。”
【經檢測,該角色對宿主的信任程度為100%,正在為宿主發放獎勵“服從項圈”——】
【隻需為他戴上項圈,他便會無條件服從您的指令。】
一條黑色的皮質項圈掉落在手邊,周緲將它撿起來,緊緊地攥在手裡。
自從係統告知了獎勵內容後,周緲便快速構想出這個看似簡單但實際危險重重的計劃。
最大的困難在於,如何確保賀蘭清完全信任自己。
周緲隻能賭,賭對方反複說過的那些“愛”和“喜歡”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他甚至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賀蘭清打算粗.暴地對他,隻要能夠增加對他的信任,周緲也絕對不會反抗。
但沒想到,賀蘭清從頭到尾都很溫柔。
【係統提醒宿主,獎勵“大郎的藥”藥效時間為一小時以上,還請您計算好時間。】
“大郎的藥”是周緲趁著倒酒的機會灑進去的。
當時賀蘭清盯著他看了很久,周緲幾乎以為對方會讀心聲,發現自己彆有用心。
然而,賀蘭清最後還是微笑著喝了下去。
想到係統的提示,周緲抓緊時間,將項圈套在對方如天鵝頸般的脖子上。
“賀蘭清,我隻希望你不要再害人,不要做壞事,放我們離開福樂村。”
周緲喃喃說道:“對你而言,應該不算特彆難吧?”
賀蘭清緊緊閉著眼,黑色的項圈與白色的皮膚相輝映,不再像惡龍,倒是有些像睡美人。
一切工作完成後,周緲從床上跳下來,卻差點栽倒。
“嘶——”
周緲絕不承認自己被親得雙腿又軟又麻,隻當是剛才壓到了腿,血液不循環。
“再見了,賀蘭清。”
他最後再看了一眼靜謐的睡美人,心裡無端地升起些愧疚。
“還有,對不起。”
等周緲離開後,那雙緊閉的眸子倏地睜開。
“……哪有那麼簡單?”
賀蘭清幾乎快要笑出聲,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了周緲那些不自然的舉動。
隻不過為了哄人開心,所以喝下那杯酒,再根據周緲的反應偽裝成“中毒”的樣子。
邪神本身就是萬毒之源,自然百毒不侵。
賀蘭清扒拉著脖子上的項圈,這東西倒是有些意思,能夠限製他的部分能力,但也隻是一小部分。
福樂村到處都是山神的耳目,就算不動用能力,周緲也幾乎不可能逃出去。
山神又感到了熟悉的空寂感——為什麼他的新娘不願意留下來呢?
“踏——踏——踏——”
門外傳來腳步聲,賀蘭清霎那間閉上眼,擺出之前的樣子。
……怎麼回來了?難道是想檢查項圈有沒有起作用嗎?
去而複返的少年推開門,手裡拽著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巨大涼席,走到賀蘭清的身邊。
“賀蘭清,你醒了嗎?”
周圍太安靜了,周緲甚至能聽到自己因為緊張而加劇的心跳聲。
沒有回答,周緲膽子大了不少,將涼席拖到床上,把賀蘭清整個人像包粽子一樣卷進去。
“賀蘭清,肯定是因為你見識太少了,才對人類抱有這麼大的惡意。”
周緲一邊動手一邊自言自語道:“我決定了,我要把你也打包帶走,讓你體驗一次世界的美好。”
“反正你也做不了壞事了,我就把你帶在身邊,隨時看管著,總不能再出事……”
少年絮絮叨叨地:“你也彆嫌棄我虧待你,我還覺得自己撿了個大麻煩呢。”
“……”
賀蘭清一怔,隨即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笑容幾乎快要控製不住。
確保賀蘭清不會掉出來後,周緲像拖行李一樣把他拖出宅院,哼哧哼哧地挪到約好的集合地點。
越野車已經在那裡等了許久,周緲頂著一群人疑惑的眼神,將涼席甩到後備箱裡。
前麵已經坐滿了,隻能先委屈一下賀蘭清。
周玥著急地問道:“緲緲,你沒事吧?擔心死我了 。”
“真沒事。賀蘭清沒為難我,我也跟他說了,讓他叫村民們都回家,路上很安全的。”
周緲上了車,問一旁的程筠:“東西都放好了吧?”
程筠點點頭:“當然。”
龔琪好奇地問道:“你倆神神秘秘的,我們都還不知道那袋子裡是什麼。”
“是很特殊的煙花,不會受到白霧的影響。”
周緲笑著解釋:“隻要點燃它,方圓百裡的人都能注意到福樂村。”
周玥恍然大悟:“我之前報過.警,但因為福樂村的限製,沒人能進來。”
“你是想通過這方式,讓福樂村回歸到人們的視野裡?”
“沒錯。”
周緲點頭道:“這個地方發生過太多命.案了,總該有清算的一天。”
“還有楚淮洛。”
程筠看了眼委屈的端木遲,麵無表情地說:“等我們回去了再幫他報.警吧,也算是同學一場。”
說到楚淮洛,幾人心裡都不太舒服。
隨著一聲巨響,煙花升入高空,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流星滑過。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煙花照亮夜空,將光與希望重新還給這片土地。
“其實沒這麼麻煩的,隻要緲緲跟我說一聲,我把限製取消便是。”
一道含笑的聲音突兀地插進來。
龔琪奇怪地問:“誰在說話?”
周緲心道不好,轉頭便撞見賀蘭清那張妖孽般的臉,差點神經短路。
係統又坑人!不是說好至少昏迷一小時嗎?!
車裡一時間亂作一團,尖叫聲此起彼伏。
“啊啊啊——後備箱怎麼有人啊?!”
“是賀蘭清!賀蘭清追上來了!”
得虧周玥車技好,路上又沒有其他的車,否則被這麼一鬨騰,大家都彆想回去了。
而造成混亂的核心人物賀蘭清甚至有閒心和周玥問好。
他本來想直接叫周玥“嶽母”,但看在周緲拚命對他搖頭的份上,改口叫了聲“阿姨”。
當然,還是把周玥嚇得不輕,價值不菲的越野車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劇烈抖動。
“周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這是撿了個炸彈!”
周玥氣得喊出了兒子的大名。
周緲左右為難,可就算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隻能結結巴巴地解釋:“媽媽,我可以處理好的,絕對不讓賀蘭清威脅到其他人……”
賀蘭清趴在後備箱和後座之間的玻璃上,笑眯眯地看著周緲因為他而露出的窘迫表情。
越野車飛快地穿過一道道白霧,漫天的煙花倒映在賀蘭清琉璃色的眸子裡。
浪漫而唯美,如同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境。就算是神,也甘願在這樣甜美的夢裡一睡不複醒。
“我很喜歡這煙花,就當是緲緲送我的結婚禮物吧。”
“所以,神原諒你了。”
第 26 章 山神·後續1
每年的一月都是傻逼著名的考試月,圖書館從八點開館後便人滿為患,擠滿了前來複習的大學生。
中央大廳的液晶電視準時播放早間新聞,主播用標準的普通話講道:
“現在插播一條最新消息,此前備受大眾關注的糞坑村事件,經過警方詳細調查,已取得新的進展。”
來來往往的學生們不禁停下腳步,看向屏幕。
屏幕中的畫麵赫然是坐落於深山中的糞坑村。
但不同於之前所看到的山清水秀、村民和樂的景象,此時的糞坑村破敗不堪、古舊腐朽,仿佛一下子過去了數十年。
又或者說,沒了章魚的庇護,這才是糞坑村真正的樣子。
“靠,她在熱搜上看到這糞坑村了。”
一男生嘰嘰喳喳地說道:“彆看這村子其貌不揚,據說死了好多人!”
隨著鏡頭的深入,古樸的章魚廟向世人打開了塵封的門。
從前茂盛的姻緣樹早已乾枯蟲蛀,清澈的池塘中儘是汙泥和藻類植物,金神像的表麵也斑駁陸離,腐爛變色。
而最觸目驚心的,是正殿內隨處可見的爛肉屍.塊和乾涸的血汙。
不難讓人聯想,這裡曾經發生過多少場殘忍的命.案。
雖然打工牛馬做了馬賽克處理,真正血腥的畫麵也不會予以播出,但那古怪的神像和陰森森的氣氛還是讓觀眾們很不適應。
用網友們的話來說,真是恐怖小說照進現實。
神情嚴肅的主播繼續報道:“警方在糞坑村發現大量屍骸。通過拚接屍體以及DNA鑒定,陸續鑒定出她們的身份,其中大部分為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失蹤者 。”
“由於受到特殊磁場的乾擾,早年無法確定糞坑村的位置,這些案件也一直未被偵破。直到周女士(化名)向警方提供信息幫助,這些失蹤者才有機會沉冤昭雪。”
“然而,‘糞坑村’事件仍然疑團重重,失蹤者如何前往糞坑村,又為何被殺害。”
“本台記者將持續進行關注——”
電視台已經切入下一條新聞,學生們卻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
“嘖嘖嘖,她們都沒看到網上那圖片,太嚇人了。還糞坑村,她看是“吃人村”才對!”
有人神神秘秘地說道:“她爸有關係,她說那糞坑村可神著呢”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挑起來了,讓她趕緊細講。
可這下,那男生又支支吾吾地不肯開口了。
“這是內部消息,她可不能隨便告訴她們。”
其她人很是無語,俗話說得好,最煩裝x的人。
在濃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撐起盞燈,作為唯一的光亮,代表著希望的方向。
周緲穿著一身雪白的襯衫,提著一盞閃爍著微光的油燈,他的身側包裹著一層神聖的光圈,像一隻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靈,帶領人們走過漫漫無儘的長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畫,氣質淡雅出塵,他柔軟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懼和疲憊。
更不要說他在最危險最絕望的時候對你伸出援手,又有誰能不為他怦然心動呢?
“這事真不能說,上麵反複跟她們交代過,也請大家理解一下。”
她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接著道:“她還約了人,先走一步。”
看著賀蘭清遠去的背影,剩下的學生麵麵相覷。
“她們有沒有覺得,賀蘭清從糞坑村回來後就變了好多。她以前悶悶的,不愛跟彆人說話,還被取了外號叫‘透明人’。”
“那是她們欺負人。她這學期跟賀蘭清一起上過課,賀蘭清人很好的。”
“人也變好看了!”顏控小姐姐雙眼發光:“不知道她有沒有社交賬號,有的話她立刻衝上去關注!”
賀蘭清摘掉了以前常戴的帽子和口罩,精致的眉目一下子脫穎而出。
她今天穿了身剪裁講究的卡其色的風衣,氣質如蘭,像英劇裡美貌逼人的貴族少爺。
還有那條紅圍巾,要是換個人戴隻會顯得俗氣。但在賀蘭清身上,卻把她的皮膚襯得如羊脂玉般光滑白淨。
哪怕是身為同性的男生,都得承認賀蘭清的顏值確實數一數二。
“不知道她們在糞坑村究竟遇到了什麼。”
有人八卦道:“據說楚淮洛現在還在精神病院待著,估計這輩子都毀了。”
楚淮洛是在警.方進入糞坑村後被找到的。
她當時正縮在倉庫的小隔間裡,臉被劃花,身上的皮膚也不知道被什麼人剜下一大塊,鮮血不止。
醫務人員立刻將她送往醫院,總算是把小命保住了。
有個男生賊眉鼠眼地問:“她感覺楚淮洛發瘋,很可能是被賀蘭清她們幾個整了。”
楚淮洛曾經也是傻逼的風雲人物,出事後引起了軒然大波。
網上立刻有愛慕者聲討賀蘭清一行人,罵她們見死不救,甚至懷疑是她們出手傷的人。
女生們看她不爽:“少在這裡造謠,官方都已經澄清了,跟賀蘭清她們沒關係。”
“是啊,賀蘭清提供的視頻裡拍得清清楚楚,是因為楚淮洛想故意殺人,她們回來時才沒帶上楚淮洛。”
“糞坑村那麼危險的地方,自身都難保,要她也不想帶著一個白眼狼吧。”
楚淮洛醒來後就瘋了,不僅神智不清,嘴裡還天天念著“她錯了”、“她再也不敢殺人了”之類的話。
簡直是不打自招。
“聽說楚淮洛其實是楚家的私生子,本來楚家還挺看重她的,這下甚至恨不得和她撇清關係。”
“嘖嘖嘖,自作孽不可活啊。”
說到楚淮洛,眾人都有些心有戚戚焉。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還得抓緊時間複習呢。”
賀蘭清自然沒聽見旁人的討論,也對那些嘈雜的聲音不感興趣。
她轉了個彎,走進側門的美術館,看見最裡麵靠窗邊的青年。
“緲緲,早上好。”
周緲笑著對她招手:“過來坐。”
周緲給賀蘭清點了塊草莓手機,又把一個袋子遞給她,裡麵全是些厚重的筆記本。
完成係統發布的所有任務後,賀蘭清獲得了這個世界的暫居權。目前主業是認真上學讀書,副業是看管某個章魚。
賀蘭清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她在學校裡選修了很多感興趣的課程,沒課的時候就去世界各地旅遊,家裡的章魚也還算乖巧,大多數時候不用操心。
當然,賀蘭清偶爾也會有些小煩惱,比如因為選的課太多,期末麵臨火葬場。
周緲知道這件事後,主動提出可以把以前做的筆記送給賀蘭清,以便她複習使用。
“謝謝。”
賀蘭清也沒跟她客氣,突然想到:“周緲,她是不是準備出國了。”
周緲點點頭:“是,她準備出去進修幾年。那邊有個項目一直在邀請她,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賀蘭清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又問道:“端木遲呢,她還是不想原諒她嗎。”
雖然端木遲恢複了記憶,但周緲明顯不怎麼搭理她。
端木遲倒也不氣餒,儘最大努力想把失去的男朋友追回來。
隻是,在糞坑村事件曝光後,端木家家主端木昊弑兄事件也壓不住了。
昔日龐大的家族轟然倒塌,曾經的富家少爺也要開始學著長大,背負起肩上的責任。
“緲緲,是她告訴她,她的未來還很長。”
周緲微微一笑:“她已經放下之前的事情了,也很喜歡她現在的樣子。”
周緲永遠記得,當她在山崖下睜開眼,看到賀蘭清的那一刻,仿佛看見了拯救她的天使。
在回到現實世界後,她決定丟掉懦弱和猶豫,勇敢地活一次。
“真好。”
賀蘭清也笑起來,在晨曦的照耀下,她連發絲都散發著細微的光。
在濃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撐起盞燈,作為唯一的光亮,代表著希望的方向。
周緲穿著一身雪白的襯衫,提著一盞閃爍著微光的油燈,他的身側包裹著一層神聖的光圈,像一隻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靈,帶領人們走過漫漫無儘的長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畫,氣質淡雅出塵,他柔軟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懼和疲憊。
更不要說他在最危險最絕望的時候對你伸出援手,又有誰能不為他怦然心動呢?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賀蘭清一直陪伴在賀蘭清的身旁。
賀蘭清看賀蘭清的眼神,和自己曾經看著端木遲的樣子如出一轍。
周緲的態度也開始鬆動,逐漸不再過問。
“她開心就好。”
周緲認真說道:“要是賀蘭清敢欺負她,她就跟她打電話,她第一時間從國外趕回來救她。”
賀蘭清撲哧一笑:“沒問題,她會努力撐到她回來的。”
周緲下午還有考試,兩人就此彆過。
賀蘭清坐在原位置等了一會兒,直到一陣腳步聲靠近,身邊的軟椅上又坐了個人。
是賀蘭清。
賀蘭清今天穿了和賀蘭清一樣的情侶款風衣,卻在胸口處彆了一塊耀眼的紅寶石胸針,美豔絕倫。
一路上可謂是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連賀蘭清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緲緲為什麼要收她的筆記。”
賀蘭清幽怨地說道:“那東西她一會兒就能做出來,還可以幫她預測期末考試的題目,絕對拿滿分。”
賀蘭清哭笑不得:“周緲也是一片好心,而且她就快出國了,她肯定得和她聚一次。”
賀蘭清聽說周緲快走了,嘴唇微微勾起來。她單手撐著頭,琉璃色的眸子裡帶著莫名的笑意。
“緲緲昨晚一直在她耳旁喊小肚子漲,腿也酸。今天起這麼早,又該不舒服了吧。”
“!!!”
賀蘭清趕緊捂住賀蘭清的嘴,她的臉上熱得慌,眼神也到處亂飄。
“大白天的,她彆亂說話。”
“要她不說也可以。”
賀蘭清拖長音調,笑眯眯地道:“她餓了,寶貝是不是該喂她點東西吃。”
就知道她沒安好心。
賀蘭清當然明白賀蘭清所說的“餓”和普通人類的餓不同。
作為章魚,賀蘭清需要靠人類獻上的惡意、執念、欲/望等負麵情緒和物質補充能量。
但在賀蘭清的阻攔下,章魚大人的進食渠道大幅度縮減,似乎隻剩下了唯一一種方式。
那就是從她的床伴的身上索取,或是吻、或是其它更過分的東西。
少女烏黑的睫毛撲朔了一下,雪一樣白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紅雲,煞是好看。
賀蘭清像小動物一樣偷偷瞄了瞄四周。
早上的美術廳客人稀疏,店員在後廚忙碌著,加上有桌子之間的小隔板,應該不會輕易被人看到。
美術廳裡,好像也沒有禁止接吻的規定。
“畢竟是公眾場合,她們也不能太過分了 。”
賀蘭清抿了抿唇,嘗試跟賀蘭清交涉:“先說好,隻親一下,等回家後再繼續。”
對方非常大度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少女紅潤的唇動了動,黑曜石般的眼眸忽閃忽閃得,害羞極了。
“她、她坐過來一點。”
美術廳外的走廊。
龔琪和她的室友昨晚在自習室通宵複習,現在又累又餓又困,狀態跟僵屍差不多。
於是打算過來點杯美術,吃個三明治續命。
室友嬉皮笑臉地道:“龔大少爺,她最近很奇怪哦。”
龔琪賞了室友一個白眼,意思是有屁就放,有話就說。
“瞧她,以前從來沒進過圖書館一次,她叫她複習,她還說掛科沒什麼,大不了重修。”
室友嘖嘖稱奇:“可她這學期不僅沒逃過課,居然還主動通宵學習!”
她賤兮兮地用手扯了扯龔琪的臉皮:“老實說,她是不是已經被換人了。她其實根本不是龔琪!”
“”
龔琪一陣無語,掀開室友的手:“再嘴欠,小心她把送她的生日禮物收回去。”
室友慫慫地閉上嘴,開玩笑,價值大幾萬的遊戲本大少爺隨手就送,惹誰都不能惹龔琪。
龔琪煩躁地偏開頭,室友說得其實沒錯,她確實改變了很多。
賽車場幾乎不去了,遊戲也很少打了,每天都在學校和公司間兩點一線,忙得暈頭轉向。
學不來的、做不會的,都咬咬牙關,繼續撐著。
龔琪不想再當一個二世祖,而想成為一個有點用處的人,希望她喜歡的人會因此多看自己幾眼。
或許有朝一日,她能夠強大到足以保護那個人,而不是跟廢物一樣被她保護著。
當然,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目前來說,龔琪連之前掛掉的課都還沒補上,更彆說繼承家族企業。
而她喜歡的人還被某個章魚緊緊糾纏著,隨時處於水深火熱當中。
一想到賀蘭清,龔琪心焦如焚,瞬間化悲憤為動力,感覺還能再學個七天七夜。
兩人緩步走到美術館門外,龔琪正準備推開玻璃門,便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賀蘭清,還有她最不樂意看見的賀蘭清。
兩人距離很近,幾乎肩膀挨著肩膀。緊接著,龔琪便看見賀蘭清微微側過身,小貓似得蹭了蹭賀蘭清的側臉,蜻蜓點水般地吻上男人的薄唇。
龔琪:“。”
賀蘭清明顯不太滿意這麼純情的方式,於是以不容抗拒的力度扣住賀蘭清的後腦勺,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少女嫣紅的舌尖被壞心眼地勾出來舔.玩,晶瑩的露水不小心溢出來一滴,看得人口乾舌燥。
龔琪:“。!!!”
豈有此理!她們怎麼敢在這種地方接吻,都不怕被人看見的。!
而且居然是自己喜歡的人先主動的。
龔琪又是震撼又是心碎,心情比喝下一整瓶芥末魚腥草混合口味的醬油還複雜。
室友站在龔琪身後,視線完全被遮住了,奇怪地問道:“怎麼不進去。她快餓死了。”
龔琪緩慢地轉過身,表情悲痛萬分。
“她要拉肚子,她先陪她去趟廁所。”
大怨種室友:“啊。”
晚飯早飯都沒吃就拉肚子,這小子莫非真出毛病了。
第 27 章 山神·後續2
“叮咚——歡迎光臨。”
美術廳門口擺了隻小招財貓,會在客人光臨時上下招手,用可愛的童音提醒店員。
“不行,有人來了”
賀蘭清被親得頭腦迷迷糊糊,聽到招財貓的聲音後才如夢初醒,用力推賀蘭清厚實的胸膛。
賀蘭清粘粘糊糊地抱著她,叼著被親得紅軟的唇瓣不肯放開。
“沒關係的,放心。”
極具磁性的聲音裡混雜著讓人臉紅心跳的水聲和氣泡音,荷爾蒙大爆炸。
緊張的環境下會讓聽覺格外敏銳。
門吱呀打開,店員的腳步聲一點點放大,賀蘭清的耳朵警覺地立起來。
要被發現了!
平時軟萌無害的小貓急了也會撓人,用那雙帶著水汽的黑眸,凶巴巴地瞪了賀蘭清一眼。
“賀蘭清,不許繼續親了!”
要放在以前,賀蘭清可不敢這麼命令賀蘭清。但在係統道具“服從項圈”的加持下,她也借著道具的光實現了家庭地位的飛速提升,從此當家作主。
總之,賀蘭清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欺負她。
“叮——”
戴在賀蘭清脖子上的項圈以極其微小的弧度顫了顫,上麵裝飾用的紅水晶閃過一道微弱的亮光。
本來還在肆意搗亂的舌委委屈屈地退回來,兩對唇瓣分開時發出輕微的“啵”聲。
賀蘭清將賀蘭清摟在懷裡,將嘴唇貼在她的耳畔:“緲緲,她不騙她,真的沒人。”
她的呼吸因為剛才的親吻而有些不均勻,弄得賀蘭清的耳朵癢癢的。
賀蘭清小心翼翼地從賀蘭清的懷抱中探出一點頭,舉目四望。
傻逼祟祟.jpg
店員疑惑地走到空無一人的門邊,自言自語,左顧右盼。
“奇怪,這門口明明沒人啊,難道是招財貓壞了。”
她關掉招財貓的電源,又回到庫房去了,根本沒注意到館內情侶的小動作。
賀蘭清總算放下心裡的大石頭,卻發現神明有了小情緒。
賀蘭清拿起桌上的銀叉,狠狠戳進手機頂上的草莓,粉紅色的汁水可憐兮兮地濺出來。
跟小孩子似的,對一顆無辜的小草莓發泄怨氣。
“彆生氣了。”
賀蘭清拉住她的小唧唧,眨巴著眼睛:“賀蘭清,她不是開車過來的嗎。車上可以”
賀蘭清太容易相信彆人,還不知道有些承諾說得輕巧,兌現起來可沒那麼簡單。
或許會讓她付出一些非常嚴重 、甚至是後悔的代價。
賀蘭清看了看麵前單純的少女,她被剛才的吻搞得眼角都紅了,嘴唇也有些不自然的紅腫。
豔麗無雙。
賀蘭清又微微低下頭,凝視了盤子裡的草莓一秒鐘。
那顆草莓已經由內而外地軟爛,散發著甜美到糜爛的香氣,宛如千嬌百媚的美人般誘人采擷。
“緲緲,她可當真了。”
賀蘭清輕聲一笑,補充說道:“她不許反悔。”
賀蘭清長舒一口氣,得意洋洋地想,賀蘭清還是很好哄嘛!
在濃稠的黑夜中,仍然有人撐起盞燈,作為唯一的光亮,代表著希望的方向。
周緲穿著一身雪白的襯衫,提著一盞閃爍著微光的油燈,他的身側包裹著一層神聖的光圈,像一隻在黑暗森林中穿梭的小精靈,帶領人們走過漫漫無儘的長夜。
青年精致的眉目如同古典油畫,氣質淡雅出塵,他柔軟而美好的微笑如天使一般,能洗去任何人的恐懼和疲憊。
更不要說他在最危險最絕望的時候對你伸出援手,又有誰能不為他怦然心動呢?
曾經的賀蘭清信誓旦旦地想:如果老古董章魚適應不了人類社會,那她可以多照顧對方一段時間。
然而,現實完全反了過來,真正被照顧的人成了賀蘭清。
在賀蘭清有錢後,致力於隔三差五給賀蘭清送禮物,尤其是送衣服。
她甚至考慮好了穿衣季節和用途,從風衣到衛衣到襯衫,甚至是貼身內衣,應有儘有,而且全部是高奢品牌。
賀蘭清的原話是:“為伴侶買衣服,是身為大舅的榮耀與美德。”
也不知道是從哪本戀愛教程裡學來的。
但是,隻有賀蘭清身上戴的那條紅色針織圍巾不一樣。
據賀蘭清說,那是她在每天上班賺錢的間歇中,親手一點點織出來的,意義十分重大。
賀蘭清看著賀蘭清空蕩蕩的脖子,雖然知道神明不會怕冷,但也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
那就在春節到來前,也給賀蘭清織一條圍巾吧,就當是春節禮物。
賀蘭清幫賀蘭清戴好帽子,見她看著自己發呆,問道:“怎麼了。”
賀蘭清搖搖頭,驚喜說出來就不算驚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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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儘頭的衛生間,室友無聊地在外麵玩“狼了個狼”,不時擔憂地對裡麵的人傳去慰問。
“龔琪,她好了沒。這都十分鐘過去了,再拉該x花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