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1 / 2)

等傅驍買完東西上樓, 天就已經黑了。

秋天過後,天黑的越來越早,但城市卻越來越亮,高樓大廈燈火輝煌,在夜色之中,燈光浮華虛幻。汽車在街道上疾馳而過,樹上掛著的小燈泡相繼亮起,草地上的飛蟲彙聚在燈泡旁邊,路人遊人紛紛揮手驅趕。

夜晚的城市,比白天的更熱鬨。

上班族終於有了休憩的時間,情侶也終於能手拉手逛街,老人們在廣場上跳著舞。

葉安歌打開了客廳的燈, 她沒有打開正中間的吊燈,隻是開了幾盞昏黃的小燈, 沒有那麼亮,也沒有那麼刺眼, 溫柔的像是日近西山的太陽, 抬頭就可以直視,褪去了以往充滿攻擊性的光。

傅驍坐在一邊, 葉安歌躺在沙發上, 葉安歌看了眼傅驍放在茶幾上的零食,她有些嘴饞,但是又覺得這具身體不怎麼吃辣,要是貿然解決一袋麻辣牛肉乾, 說不定明天就得一天都坐在馬桶上。

就吃一點大概也沒什麼關係。

葉安歌伸出胳膊,她躺在沙發上伸出手去探那袋牛肉乾,明明隻要坐起來一抬手就能拿到,但她現在懶得根本不願意動。

此時一隻手出現在葉安歌眼前,傅驍把那袋牛肉乾放到葉安歌的手上,大約是因為天色晚了,且又是在葉安歌熟悉的環境中,她竟然產生了一種和傅驍忽然變親密了的錯覺。

葉安歌垂下眼眸,長而卷的睫毛令傅驍看不清她的眼神:“謝謝。”

傅驍:“不客氣。”

傅驍看著手機,他沒什麼彆的愛好,以前手機的作用就是和各路人士聊合作,談生意,現在依舊在談,隻是沒有以前那麼熱絡了。

在了解到這個世界的真相之後,傅驍覺得曾經壓在自己肩膀上的壓力都消失了,整個人神清氣爽。

過了好一會兒,葉安歌才問:“你為什麼接受的這麼快?”

之前葉安歌一直以為傅驍這樣接受快的是常態,在看到木子雲的反應之後才發現,或許傅驍這樣的才是奇葩吧?

傅驍修長的手打開易拉罐,他的手很漂亮,明明一眼看上去就是男人的手,卻依舊會讓人覺得優雅修長:“或許從很早以前開始,我就希望這個世界是假的吧。”

葉安歌歪了歪頭:“希望?”

傅驍仰頭喝了一口易拉罐裝的啤酒:“對。”

無數的東西壓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壓的喘不過氣來,這種壓迫感從他小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有,幾乎從始至終的貫穿了他的前半生。

大約是昏黃的燈光,又或是此時迷離又曖昧的空氣,更或者是手裡拿著的這罐啤酒,這些都讓傅驍不自覺的放下了心防。

“傅家,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富有、蒼老、失去了安全感,但是又極度虛榮,欲|求不滿。”

傅驍說:“我生活在這樣一個家族裡。”

這大約是裡才會出現的家族了。

現實中應該也有,隻是葉安歌接觸不到。

傅驍說:“我是傅家這一代唯一的子孫。”

葉安歌發出一聲輕笑:“唯一的繼承人。”

傅驍卻搖頭:“不一定。”

“我父親迷戀上了一個女人。”傅驍說,“如果那個女人想要,他應該會把整個傅家都捧到她的麵前。”

這就是真人版的愛美人不愛江山了。

傅驍的臉上帶著一絲嘲諷地笑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隻是想笑而已:“我的爺爺奶奶從我小時候開始就告訴我,我是傅家的繼承人,那裡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接受著這樣的教育,或者說是洗|腦長大。”傅驍說,“有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我究竟為什麼活著,就為了傅家的家產嗎?”

“但是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活著的意義。”

葉安歌看著他,這個年輕又高大的男人,此時看起來是這麼脆弱。

但是很快,傅驍又重新變得冷硬起來,那是葉安歌熟悉的,第一次見麵時傅驍身上的氣質。

冷硬,冷漠,就像一塊千年的寒冰。

傅驍看著葉安歌:“所以當我知道這個世界是假的時候,我反而鬆了一口氣。既然世界是假的,那我的煩惱也是假的,我所謂的家人都是假的,關押我的牢籠就此打開了。”

這是傅驍的真心話,他說的是實話。

葉安歌:“但現在這樣也很累。”

明明隻有她一個人,現在她把傅驍也拉了進來。

兩人一起走在黑暗的隧道裡,前方沒有光。

傅驍:“再差,也不會比之前更差了。”

葉安歌笑了笑:“你說的也對。”

葉安歌拆開了那袋麻辣牛肉,她終於意識到這樣可能會吃的一沙發都是油,於是隻能站起來,去廚房拿了盤子和兩雙筷子。

傅驍也給葉安歌開了一罐啤酒。

現在是在葉安歌的家裡,就算她喝醉了也沒關係。

至於傅驍,葉安歌並不擔心他會對自己做什麼,因為即使她醉了,也沒人能強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她對於自己的武力值就是這麼有信心。

茶幾很矮,大約隻有六十厘米高,兩人隻能坐在地上,好在地上鋪著地毯,不臟,也不會冷。

空調被葉安歌打開,室內的溫度慢慢升高,二十多度的溫度十分溫柔,不會過冷,也不會過熱。

葉安歌小口小口喝著啤酒,但是吃牛肉乾的動作卻很豪邁。

傅驍看著她的動作,也有些好奇:“你呢?你的過去呢?”

此時葉安歌的大腦已經慢慢被酒精懵逼了,或者說是酒精終於激起了她的傾訴欲。

“我的過去啊。”葉安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後搖搖晃晃地說,“沒什麼好說的。”

葉安歌的嘴角露出笑容,這笑容就像無數次出現在傅驍嘴邊的笑一樣,同樣充滿諷刺,“你知道有一種植物嗎?”

傅驍挑眉:“哪種?”

葉安歌笑道:“那種植物有美麗的外表,鮮亮的花瓣,如果隻看外表的話,你會覺得它是這世上最美的花,高雅,漂亮,獨立又迷人。”

傅驍:“聽起來很不錯。”

葉安歌搖頭:“但它有這世界上最臭的味道,比臭水溝還要臭百倍,沒有人能夠接近它。”

傅驍沒說話,葉安歌打了一個酒嗝,笑道:“我爸媽就是這樣的花,大概我也是。”

“至少看起來光鮮亮麗,在眾人眼裡是美好的一家人。”葉安歌說。

“其實,他們死的時候,我估計和你一樣,也是鬆了一口氣。”葉安歌轉頭看向傅驍,她的眼睛就像在發光。

葉安歌說:“如果他們活著,我的人生就會像一道數學題一樣,每一個步驟,甚至最後的答案都是既定的,每一個都有標準答案。”

“我的人生從我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被決定了。”

“我會成為一個學者,跟我的父母一樣,全世界各地的去做交流,把自己悶在房間裡做研究。”葉安歌說,“也沒幾個朋友,就算有人來家裡做客,他們嘴裡說著的也是專業用詞,就像幾個機器人。”

葉安歌說:“我無數次的問過自己,如果我的父母活著,我會不會反抗他們。”

“我問了自己無數次,也有過無數個答案,但是基本都是一個意思,我不會的。”

傅驍一愣:“為什麼不會?”

葉安歌:“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深思過這個問題,我隻需要知道這個答案。”

兩人互相看了看,又喝了一口啤酒,他們聊了很久。

聊的最多的,是自己對世界的看法,是自己對人生的選擇。

最後,他們一起睡在了地上,頭枕著沙發。

第二天一早,他們的脖子都僵硬的簡直不能動,葉安歌頭疼欲裂,這是宿醉的滋味,而她已經很久沒有宿醉過了,在現實中的時候,無論她有多少苦惱,也無論她遇到何種困難,她都不能放任自己喝醉。

葉安歌覺得自己枕著的玩意有點硬,她沒有睜開眼睛,隻是上手摸了摸,她摸到了柔軟的布料——

嗯?

“摸著舒服嗎?”傅驍的聲音從身下傳來,“要不你伸進來摸摸?”

葉安歌一個激靈,這才坐起來,原來她不知道怎麼睡的,枕到了傅驍的肚皮上,她晃眼一看,覺得自己估計要長雞眼:“你知道這是早上嗎?”

傅驍:“……”

兩人都有些無措。

早上正是男性無法控製自身生理反應的時候。

也就是書麵意義上的“晨|勃”。

他黑色的□□處就像立起了一把□□。

而這把槍正透著那層布料,指著眼前的人。

傅驍衝去了衛生間,葉安歌在背後看到了他通紅的脖子和耳垂。

葉安歌晃晃腦袋,走到旁邊的洗漱台去洗漱,她深吸一口氣,亂糟糟的頭發和無神的眼睛出現在鏡子裡,葉安歌開始刷牙,這是她的習慣,她總是在洗臉之前先刷牙,然後邊刷邊去客廳看時間。

客廳的時鐘顯示現在是早上十點。

平時葉安歌早上七點就起床了,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起的這麼晚。

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破例”了。

等傅驍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葉安歌已經把早飯擺到了桌子上,兩碗白粥,一碟鹹菜,以及幾個饅頭,鹹菜是葉安歌從超市裡買的,饅頭是冰箱裡凍著的速凍饅頭,這是一頓非常便宜又快速的早餐。

傅驍還是有些尷尬,他看了眼葉安歌,發現葉安歌沒什麼表示才鬆了口氣,坐到了葉安歌的對麵。

就在傅驍要從筷子上用手把饅頭拿下來的時候,葉安歌忽然問:“洗手了嗎?”

傅驍想到了什麼,臉一下又紅了,這下紅到了脖子,他輕聲說:“洗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