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看血色背景下看到無數張欲哭無淚的蒼老容顏,還有一雙雙驚恐的眼睛,像看見鬼一樣盯著自己。
她猛地拉開木門想要透氣。
外麵的男人已經不在,門口一片狼藉。灰黑色水泥牆壁上被他寫滿了“傷天害理”“不得好死”的字樣。
鮮紅,惹眼。
她不得不再一次躲進門裡。
顫抖著不受控的身體,竭力保持呼吸。
“砰”的一聲,窗戶玻璃忽然碎了。
鬱祈安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轉過身去,就看見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窗外沒有辱罵,沒有吵鬨,但她隱約能聽見帶著濃重鼻音的呼吸聲。
忽然,一隻手從防盜欄的縫隙裡伸進來,推開發黃的窗簾。
她隻看見老態龍鐘的一雙眼睛,儘力在朝裡麵望,是個女人的眼睛,絕望含水。
這雙眼睛的視線定在鬱祈安身上,蒼老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響起:
“姑娘,你看見可兒了嗎?”
“你也被關在這裡啦?”
“過來,我救你出來。”
鬱祈安眼睛瞬也不瞬盯著她伸進來的手,布滿褶皺,在陽光下,還有斑斑痕跡。
她拚了命地搖頭,可是卻發不出聲音。
陰暗的房間裡,隻餘老年人迷糊的聲音,以及她接連而至的嗤笑。
“你乾什麼?”
有人把老太婆拉了出去,門外響起了爭執聲。
鬱祈安抱膝坐著,似乎還能看見那雙手在伸向自己。
門鎖轉動,齊鯤一臉急切地跑進門,因為慌亂,門板大力撞到鞋櫃,碰撞出巨大的聲響。
一地的紅色油漆,碎玻璃渣。
陽光透過門框照進來,為這一地狼藉添上一抹亮色,像是血液裡翻滾的野獸眼睛,反射著吃人的光。
他不禁怔愣了瞬。
鬱祈安就蹲坐在門邊,緊緊抱著自己。抬頭眼神恍然撞上齊鯤,臉上淚痕斑斑,鼻頭哭成了紅色,她無意識地喊著齊鯤的名字。
“齊鯤,我好害怕。真的對不起。”
女孩瑟縮著,齊鯤頓時沒了言語,蹲下身一把把她撈進自己懷裡。
“沒事了,都沒事了,這不怪你。”
三杯趕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地狼藉也忍不住感歎了番。
三人分工合作才把這裡收拾出了個大概。
油漆不好打理,痕跡還是隱隱約約的。
“跟我們去酒吧吧?”
齊鯤細聲問鬱祈安的意見,他現在也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家。
最近鬱新生案子有了新進展,馬上麵臨二審開庭,事情鬨得沸沸揚揚,他擔心鬱祈安的情緒。
鬱祈安沒有回絕,木木地點頭,跟在兩人身邊朝酒吧走去。
她回來之前應該想到的。
這裡不像北京,路上人來人往不相識的人,難得為了旁人的窘迫或是新奇分去自己的一絲注意。
她習慣了躲在人群裡,藏在暗處,守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心血來潮的決定,讓她完全忘了自己是誰。
她是鬱新生的女兒,在這個熟人遍地的小鎮,人儘皆知她爸爸的所作所為。
法院裡隨便一個案子便能鬨得滿城皆知,不至於雞犬相聞,但他們鬱家的名號在這裡算是打響了的。
剛回來那幾天,她不是沒有注意到旁人的眼光,是自己刻意忽視了。
誰也不願意一輩子逃避,她想竭力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