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樹枝燃燒爆裂炸開點點火星,半生不熟的獸肉被尖利的犬齒撕開,部落的族人在享受他們的盛宴。
旱季對這片大陸上的人來說就像一場漫長的噩夢,紅蟻部落已經好幾天沒打到像樣的獵物了,上次是幾隻田鼠,上上次是三條土蜥,再上上次……
照這樣下去,他們很快就會淪落到隻能啃樹皮和草根,結果今天竟然不知道從哪裡跑來一隻哼哼獸——沒錯,他們管野豬叫哼哼獸,首領和老祭司都認為這是聖主對紅蟻部落的恩賜。
叢容趴在巨石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了,隻有那雙比常人瞳色更淺的眼睛靜靜注視著不遠處的眾生。
月亮爬至頭頂,骨頭扔了一地,幾名健壯的原始人將油膩膩的大手伸進同伴的皮裙,不一會兒篝火旁響起高高低低的哀叫,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其他族人見狀並不覺得羞恥,反而大笑著起哄,或者索性加入他們的行列。
俗話說,溫飽思淫/欲,一時間,整個部落陷入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狂歡。
叢容木著一張臉,一個原始人的那玩意兒正好對著他,身下被揪住頭發的男奴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叢容之所以認為那是名奴隸,是因為剛才雄壯男們在大塊吃肉,而他卻喝不到一口湯,身上的皮裙也破破爛爛,幾乎無法遮擋重要部位。
這樣的奴隸不止一個,大約占總人數的三分之一,裡麵有男有女,他們的精氣神明顯比不上真正的族人,更瘦更矮,縮著肩膀,看上去十分老實。
叢容想他或許可以利用這些人,但前提是對方願意反抗,扶得起來,否則反而可能成為拖累。
耳邊不和諧的聲音漸漸消退,夜更深了,此起彼伏的鼾聲讓青年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叢容艱難地翻身坐起,腰背處流暢的肌肉線條微微起伏,他緩緩蹭到距離最近的火堆邊,將綁住雙手的皮繩湊了過去。
他慶幸這個部落的原始人沒有夜間放哨的意識,不,他們原本應該是有的,但難得的大豐收讓每個人都暫時卸下了戒備,也給了叢容出逃的機會。
叢容已經非常小心,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被燎到了手腕,痛得他直吸氣,然後是腳上的皮繩,然而卻因為打了死結怎麼也解不開,叢容環顧一圈四周,看到了被紅蟻部落族人拿來殺豬的那把石刀。
石刀很沉,頗有分量,也如他所見的那般鋒利,輕輕鬆鬆就把皮繩割斷了。
叢容想了想,手起刀落,銀白的發絲從根部被削斷,毫不吝惜地丟進火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陌生的異世大陸,但可以肯定這頭銀發遲早會再給他招來麻煩。
在原來的世界,滿大街都是紅發,粉發,紫發,藍發,綠發,黃發……跟葫蘆娃似的,有些是為了追求個性後天染的,有些則是像叢容這樣因為基因變異天生的。
沒有鏡子,他無法將頭發徹底割乾淨,手一摸能摸到東一茬西一茬的短短突起,但好歹沒那麼紮眼了。
解決了這一後顧之憂,叢容終於能夠放心大膽地在附近找水喝——天知道,他真的已經忍到極限了!
幾乎每個原始人身上都掛著皮囊,剛才為了方便乾事,儲水的皮囊被丟在了地上。
叢容隨手撿起一個,拔出木塞,猛灌了兩口,因為喝得太急,水從青年的嘴角溢出來,順著下巴和脖子滑落到薄薄的胸肌上,留下淺淺的濕痕。
他太渴了,身體就像一塊極度乾燥的海綿,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抗議。
叢容喝完一個皮囊,又撿起一個,接連喝了三四個,才滿足地打了個嗝,將第五個皮囊的水從頭澆下來,爽得他差點叫出聲。
叢容抹了把臉,右手還提著那把殺豬用的石刀,目光落在不遠處呼嚕打得震天響的雄壯男身上。
青年摸摸額頭,之前被砸破的地方已經結痂,也不怎麼疼了,但他還是很想給對方的脖子來一刀。
叢容不信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一套,有仇他喜歡當場報掉,越快越好,誰知道十年後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他力氣一般,但清楚人體頸骨的構造,可以輕輕鬆鬆切斷對方的脖子,就跟庖丁解牛一樣,保管這個壯得像牛的原始人死得悄無聲息。
叢容舔了舔嘴唇,淺色的瞳仁裡閃過一抹暗沉的光,一步一步朝雄壯男走去。
“叮,警告,距離最後時限還剩十分鐘,請宿主儘快完成任務!”
叢容倏地停下腳步。
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