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春捂秋凍,新衣暖和。”
蘇瀾卻知道,他一定是發現她的鬥篷小了,就是勉強對付著穿呢。
她抬頭,見他垂著眼眸,十分專注。他臉上沒有笑容,動作卻又輕又柔,仿佛她是什麼絕世珍寶。
被人珍視的感覺,她擁有過,後來又一一失去。
剩的隻是傷害!背叛!拋棄!虐殺!
哭天天不應。
叫地地不靈。
忽然,一種難以言喻的痛從心底撕開,一個巨大的傷口扭曲開來。
她勉強支撐起的歡快表象驟然坍塌,那些壓抑的情緒,如同洪水猛獸,洶湧奔發。
她握住謝珩的一根手指,一個字也說不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眼淚大顆滾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謝珩不想她偽裝,不想她明明痛著,卻還要反過來安慰他。
可真當她哭起來,還哭得這麼絕望時,他一時竟不知如何去哄。
在某些特定的時候,語言會顯得蒼白。
比如此刻。
謝珩不知怎樣才能讓她好過一些。
好在蘇瀾沒有哭太久,她輕聲喚道:“謝珩。”
他啞聲應:“我在。”
蘇瀾仰頭,眼淚滾滾而落,抽噎著說:“阿舅,這次能不能彆扔下我?”
世間太冷。
彆扔我一人。
謝珩心底劇痛。
伸手扣住她後頸,將麵頰按在自己肩頭,感受著她的眼淚浸透衣襟。
濕濕熱熱的,讓人心疼。
“我不會丟下你。”
蘇瀾抬起頭,牽著他的袖口,鼻音濃重,抽噎著說:“那我再信您一回。”
“念念,你都恨誰?”
“您要做什麼?”
“讓他們消失。”
蘇瀾搖頭:“有些人恨到極致,非自己動手不可解恨,他們憑空消失,我反而會遺憾。您讓我自己來吧!”
新製的鬥篷領子是雪狐絨,襯得蘇瀾毛茸茸的。
稚嫩也脆弱。
“好,依你。”謝珩給她擦臉,動作輕柔,語氣不掩嫌棄,“多大人了,還能哭成這樣,醜死了都。”
蘇瀾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能哭,她以為,情緒早在上一世消磨乾淨。
害過她的,負過她的,你死我活,接刀就是。
卻不想對著他還是會委屈。
原來,她不是沒情緒了,隻是害怕的東西變了。
上一世害怕失去。
每個人的背叛傷害,都會讓她痛不欲生。
而這一世害怕關愛。
真正愛護她的人會讓她有軟肋,可她不想拒絕,因為真的很久沒被關愛過了。
“哪裡醜了?”她吸吸鼻子,“外祖父說過,我是這全天下最俊的姑娘。”
謝珩忍不住笑出聲。
她換乳牙時長歪了,用林小郎的話來說,小孩兒長了齙齒,能食人的那種。
她知道了哭得飯也不吃。
老頭子隨口扯來哄她的。
竟當了真。
“怎麼?”蘇瀾眯了眯眼,“我不俊?”
謝珩忍笑,一臉平和:“俊。”
“哼!沒眼光!沒見識!”蘇瀾冷哼,轉身出門去了。
謝珩褪去笑意,在她身後無聲望著她。
他曾以為她會是被愛滋養,向陽而生的姑娘,卻不想有一天跌落泥潭,苦苦掙紮。
這老天,果真是看不得人好。
可天又怎樣?
若不公,那便斬之。
總之,他家小孩兒是再不能受欺負了。
會嚇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