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問過後,蘇瀾將人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從人伢子那裡買來的,身份乾淨,不識字,隻能乾粗活。
第二類是伺候過罪臣的家奴,不僅識字,還通曉大宅子裡的彎彎繞。
第三類隻有一個人,那人年十五,叫江承,自稱是罪臣家奴。
可蘇瀾知道他不是罪奴,而是前鹽運使家的公子,後來的晉朝首富。
世稱——江半城。
半城,是說大晉朝的每座城裡,都有一半是他的私產。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她就這麼隨便找幾個人用,就能撿到這麼個絕世大寶貝。
重點是他現在很落魄,很可憐,很需要幫助。
真是老天助她!
蘇瀾壓住心頭噴湧而起的狂喜,讓自己儘量笑得不那麼變態。
問了江承一些問題後,裝作頗為慎重地點了點頭,準備留用。
江承瞟她一眼:“我不要。”
不要。
什麼鬼?
他在外院負責養馬,長期睡在馬槽裡,如今給個體麵差事還不要?
“為何不要?”
江承俊秀的麵龐顯得有些猙獰:“你讓我覺得臟,覺得惡心!”
“大膽!”長夏怒斥,“把他給我捉了!”
長秋長冬上前,他們和江承差不多大,卻比他壯實許多,輕鬆將他按在地上。
蘇瀾一瞬間渾身冰冷。
像是在數九寒天,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上一世的記憶被牽扯出來。
真惡心!
下賤胚子!
被那麼多男人摸了還不一頭撞死!
活著就是惡心人的!
娼婦!
所有人都當她是瘟疫,離得遠遠的,卻還要大聲罵她。似乎那樣就能證明他們是高貴的、清白的。
蘇瀾仿佛又看見自己無助的躲,那些人卻窮追不舍……
她周身發冷,久久回不過神。
長夏搖了搖她手臂,“姑娘,怎麼處置他?要不賣采石場做奴隸去吧!”
蘇瀾回過神。
她盯著眼前的少年。
這人像一把刀,鋒利攝人,周身散著冰寒,誰靠近便要誰的命。
而他也在回看她,滿眼憎惡。
為什麼有這麼深的敵意?
他們見過嗎?
她是死後多年才見到他,他跟隻鬼如何結怨?
不對!
蘇瀾猛然想起,自己知道有江承這號人,還是因為蘇漪!
他用銀子生生給蘇漪砸了個一品誥命出來!
蘇漪也是一頭霧水,親自登門道謝時,他說的是謝當日一粥之恩。
原是他微時,蘇漪曾施舍他一碗粥,救了他性命。
他微時便是被抄家後,難不成他現在已受了蘇漪恩惠?故爾對自己才有敵意?
說得通!
完全說得通!
在蘇家哪怕隻是養馬奴,也是吃得飽的,不至於到快餓死的地步。
蘇瀾忽然意興闌珊。
她是愛財,但跟蘇漪有牽扯的,不祥!
“放了他。”
長夏跺腳:“姑娘!”
“他既喜歡養馬,那便由他。”蘇瀾起身,“未留用的也都回去吧!”
長夏還在生氣,瞪了江承一眼後,才帶著留用的六人去總管那裡報備。
待院子重新陷入安靜,蘇瀾叫了逐星。
“先把江承的身契取來,再看緊他,他若尋到什麼賺錢門路即刻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