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睨他一眼。
張文定不服氣,還欲在說,卻見蘇瀾已抽出手臂,笑著說:“不必了,阿舅有事就去忙吧!”
她看著謝珩,清晰感受到時光隔在兩人中間,漫長如洪流滾滾。
兩世為人,自以為心若頑石,卻終究人非草木,她也想有人對她好,也想抓住對她好的人。
可她不能靠近,不敢靠近。
她垂下頭,緩緩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張文定本來還想再勸,甚至想借著隨意的語氣,點一點這位蘇姑娘。
監察院首那是什麼身份,焉有整日圍著個小姑娘轉的道理?
他堅信,隻要小姑娘不來撩撥,他家爺絕對不會動情,畢竟他是那麼冷靜的人啊!
可欲出口的話就這麼哽住。
他是個男人,也有憐香惜玉的壞毛病,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蘇姑娘好似很傷心。
可人家明明笑著的。
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謝珩也同樣感受到蘇瀾的情緒,本就是他思慮不周,縱她生出情意。
苦,如何能讓她一個人嘗?
他叫她,“念念。”
蘇瀾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朝他訴委屈。
謝珩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力道輕柔卻不容拒絕,然後牽著她下樓。
蘇瀾看著他平靜的側臉,忽然就有些想哭。也不知是因為阿舅還肯理她,還是剛剛經曆的血腥殺戮。
她揚了揚麵頰,勉強壓住淚意,直到神色如常,才敢看向謝珩。
出了客棧,謝珩將手指放到唇邊,吹了一記響亮的馬哨。
一匹通體漆黑、皮毛發亮的黑馬,極速奔來,它桀驁彪悍,兩隻眼攝出凶悍的光。
黑馬停在他們麵前,低著頭拱謝珩,謝珩伸手揉了揉它的大腦袋。
“追風,她就是念念。”
追風歪頭看著蘇瀾,凶悍的眼睛裡竟泛出一抹柔意,它湊過來拱蘇瀾。
蘇瀾心裡一軟,想來阿舅該是常提起她的。
她笑了笑,學著謝珩的模樣,揉了揉它的頭,追風一抖鬃毛,好像極為開心神氣。
謝珩看著他們互動,神色柔和:“還是不會騎馬,對吧!”
蘇瀾點頭。
謝珩少年時習君子六藝,各項皆是魁首,世家清流涇渭分明,獨他一人兩者兼顧。
當時朝中大臣訓子,必要提及謝珩,真的是做什麼都是典範。
而蘇瀾知曉,六藝中阿舅最善禦術,他是極愛縱馬的,也常將她抱上馬背,哄著她玩兒。
謝珩輕聲道:“想學嗎?我教你好不好?”
“騎馬?”
“嗯。”
其實大晉朝貴族出身的女子也是習君子六藝的,在謝家時,外祖父和阿舅都在給她啟蒙。
可後來回了蘇家,她是名義上的主子,卻隻是被放養,再無人肯為教養她用心。
“不想學也無妨。”
蘇瀾搖頭:“不是的,就是我可能比較愚,學起來會慢一些。”
謝珩笑笑:“不要緊,我耐心很好。”
蘇瀾莞爾:“那就請您多多指教了。”
謝珩心滿意足的摸了摸她的頭。
蘇瀾側頭看他,想起來問:“您怎麼還騎馬來了?”
“逐星放的信號是生死攸關才用的,但凡發出,監察院人都會極力營救。”
噢,是為了趕時間呀。
謝珩翻身上馬。
在蘇瀾還沒反應過來時,倏爾將身子一斜,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撈到了馬背上。
蘇瀾腳一離地就有些緊張,可轉瞬便到了馬背上,背靠著身後人的胸膛。
兩人都未穿大氅,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交融,讓寒夜都變得柔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