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抬頭,見蘇瀾已坐到他對麵,接過府丁送來的蜜棗茶喝了一口。
她麵如靜玉,未染一分胭脂色,一身素衣,發上也隻簪了支兔兒簪。
清清淡淡,端靜嫻雅。
即便如此,依然是明豔奪目的。
看走路腳傷該是沒事了。
江承:“你的傷可好些了?”
蘇瀾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江半城今天抽什麼瘋,聲音這麼柔和,看著她的眼神也是溫柔羞赧的。
蘇瀾想大抵是那日,自己不堪的樣子被他瞧了去,少年人未見識過,古古怪怪了。
蘇瀾也有些不自在。
她怎麼不回自己呢?
江承心情複雜:“那日我,我見你傷得頗重……”
果然是那日。
蘇瀾一時也不知能說什麼。
“你頭還疼不疼?唇角和手腕的傷都不輕,按時用藥,彆落了疤。”
聽到他說這些,蘇瀾先是微怔,隨後抿了抿唇,岔開話題:“你找我有事?”
江承垂下眼眸,低聲:“有幾個鋪子我想關了做彆的,但馮老念舊。”
“馮老是讀書人,總有那麼一份情懷在,他不讓你關的可是書齋和紙坊?”
江承點頭。
“那一趟街生意紅火的多是客棧,還有一家樂坊,一家妓館。”
“行人和樂妓都用不上書,我想把書齋和紙坊打通,開成酒樓。”
蘇瀾知道,沒有人比江承更會做生意,她想了想:“那便做酒樓,馮老那裡我去說。”
“這是近幾個月書齋和紙坊的賬冊,入不敷出,你看一看吧!”
“不必。”蘇瀾起身,“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等等。”
蘇瀾側頭:“還有事?”
江承強捺著情意洶湧:“為什麼信我?”
“用人不疑。”蘇瀾說完笑了笑,“況且你的確深諳行商之道不是嗎?”
江承:“可我曾惡語中傷你,也曾誤會過你,你看起來不是會以德報怨的人。”
蘇瀾:“那是自然。以德報怨,又該以何報德呢?我重用你,是要你幫我賺錢。”
“至於過去的事,又不是謀財害命的血海深仇,幾句惡語而已,我還沒那麼小氣。”
蘇瀾說完就要出門,剛踏過門檻的腳又突然收回來,轉身看著江承。
江承被她看得沒來由的心慌,他說:“怎麼了?”
“醜話說在前頭,我要蘇漪生不如死的活著。你若是背著我幫她,可要掂量掂量,你的身契還在我手上。”
一日為奴,終身下賤。
掌著身契就等同於被扼住命脈,這也是蘇瀾敢用江承的主要原因。
本是心照不宣,可這樣直白拋出來,就顯得有些殘忍。
江承不是柔順性子,換做平時必是要懟回去,或者再不給她當牛做馬。
想賺銀子,老子偏偏不讓!
可此時,看著她眉間凜冽,和清澈眼眸中的倔強,他竟發覺自己慫了,隻想安撫她彆生氣。
江承喉結上下一滾,點頭:“嗯,知道了。”
這麼聽話?
蘇瀾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剛才說話的語氣是不是太嚴厲了?
畢竟,他剛救過自己。
“我就是……那個、那個啥……那個……”
江承看她結巴,忽然笑了。
滿目星辰,清朗至極。
“不用解釋,我明白。”
蘇瀾繃著下巴:“誰解釋了?我是你的主子,需要跟你解釋嗎?簡直不知所謂!”
她轉身就走,卻被門檻絆住,眼看就要摔個大馬趴,好在江承反應快險險將她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