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小聲:“您先彆說話,奴婢帶您回去,剩下的事都交給二先生吧!您傷成這樣,我們得去找藥老……”
逐星說著眼眶就紅了。
蘇瀾輕聲說:“彆哭了,我來之前服了老參丸,不會有事的。”
她來擊登聞鼓,自然是要麵聖陳情,她不能讓自己被打暈說不了話。
老參丸裡不隻有山參,還有一味千年龜血做引子,斷氣之人都能吊七天命,她也隻得這一丸。
“咳咳咳……”
蘇瀾胸口氣血翻湧,一陣劇烈的咳嗽後,吐出一口黑血。
“給我口水。”
乘雲解下腰間水壺,快步上前,遞給逐星,逐星將壺口遞到蘇瀾唇邊,小心的喂她喝水。
“姑娘,是不是傷到內臟了?”逐星抹了把淚,“奴婢看了尚且如此,院首見了還不知要怎樣呢。”
蘇瀾閉目不語,喘息著,額頭上一層冷汗,靠在逐星懷裡孱弱不堪。
此時,她還在打腹稿,麵聖陳情絕不能說錯,馮家人救不救得出來,就看今日了。
後背疼痛難忍,有星點血跡滲出,透過純白褙子,恍若雪裡開出的紅梅花。
時間顯得格外漫長,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內侍尖聲道:“蘇氏女上殿。”
蘇瀾勉強站起身子,讓逐星去找路今安,取她帶來的兩個盒子,自己跟著內侍進去。
這是她第二次踏入議政殿。
每一次都很狼狽。
這次她沒有糾結下跪,打起精神,對著晉帝行了跪拜大禮。
晉帝盯著她,雙目不怒自威,始終沒有讓她起來。
蘇瀾總是能在他身上感受到敵意,從前不知原因,現在也隻能懷疑是他恨阿母。
男人總對得不到的東西念念不忘,更何況是皇帝?大概他這輩子隻被阿母拒絕過。
張文心見還不讓蘇瀾起身,他又不能再說話,隻好看了眼嚴天野。
嚴天野裝作沒看到。
登聞鼓第一次響,勢必會被史官記錄,哪個皇帝想這樣留名青史?
看皇帝的臉,就差寫著朕生氣了想砍人,張文心不敢進言,難道他就頭鐵?
反正這是他們監察院的夫人,受了磋磨,謝容與也問責不到他頭上。
蘇瀾平聲道:“民女蘇清念今日是為倒賣官窯瓷器案而來,求陛下允民女陳情。”
晉帝淡淡的看了眼身邊的掌事太監,那太監連忙讓蘇瀾說。
“證據指向馮昌平,若按律法審判,民女絕不敢質疑,可他所犯律例,可夠牽連九族?”
雖剛挨了兩杖,呼吸中尚帶喘意,但態度不卑不亢,甚至極具攻擊性。
那是一種凋敝裡的生機,像疾風驟雨中的花,濃妍嬌醴的皮囊下,蘊含驚人的生命力。
皇帝不禁看向她的眼。
遠山眉小鹿眼,清澈溫良,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樣子。
可這樣的小女子,偏生了根韌筋,讓人想不憐惜都不行。
這一刻,在晉帝心裡六宮粉黛無顏色,甚至是他經曆過的所有女人。
無論是做皇子,還是問鼎天下,送到他身邊的女人必是精挑細選,哪怕一個丫鬟。
可在他心裡激起水花的沒有幾個,皇後,皇貴妃,還有……謝婉如。
這小姑娘很像她母親,隻是謝婉如像尖刀利刃,而小姑娘剛柔並濟。
越看越合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