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同誌!”孫長征跟溫寧主動打招呼,領著王婷婷往那邊走。
王婷婷沒想到陸進揚他們今天出門是來見一個女同誌,還是個挺漂亮的女同誌,心裡莫名有了些危機感,她抬手將臉頰邊的頭發撩到耳後,目光好奇地看向陸進揚:“陸隊,不介紹一下?”
不叫陸同誌,卻叫陸隊,想讓兩人關係聽起來熟一些。
哪知道陸進揚像是完全沒聽進她的話,拉開凳子坐下,連眼風都沒給她一個。
王婷婷什麼時候被男人這麼無視過,臉上頓時寫滿尷尬,還是孫長征站出來打圓場,替兩邊都介紹了一遍。
溫寧朝王婷婷點點頭,算打招呼。
王婷婷抬著下巴勾了勾唇,知道溫寧跟陸進揚不熟,隻是因為救命之恩才能在一張桌上吃飯後,她心裡舒坦不少,在陸進揚旁邊坐了下來。
桌子是四方桌,一人坐一邊剛好。
溫寧提前就點好了菜,人到齊了,服務員便開始上菜。
王婷婷剛嘔吐過,沒什麼胃口,坐下後便直勾勾地打量坐對麵的溫寧。見她手腕沒戴手表,身上沒什麼其他貴重首飾,穿的布拉吉料子一般,也就那張臉漂亮些,眸中頓時閃過一絲輕蔑:
“寧同誌是哪裡人呀?我看你長相和氣質都挺像江南那邊的女孩子,咱倆不會是老鄉吧?”
溫寧如實道:“我是川省人。”
王婷婷一臉了然地點點頭,接著微抬下巴,戴手表的手不經意地撩了撩臉頰邊的碎發,神情帶著一絲隱隱的驕傲:
“那我們不是老鄉,我是滬市人,剛從滬市醫科大畢業,以後也跟我爸媽一樣,留在首都軍區上班。”
溫寧自然感受得到她言談間的優越感,隻是禮貌地點點頭,沒有接話。
哪知道王婷婷剛自報完家門,就朝著她一連串發問:“寧同誌你呢?也是來首都工作的嘛?是哪所大學畢業?你父母也在首都的單位嗎?”
若是原主聽見對方這條件,第一反應肯定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背景說出來。
但溫寧是穿書過來的,並沒有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實話實說地道:“我是川省農村的,來首都投奔親戚,我隻有小學文憑,現在還沒有工作。”
什麼?農村來的,還是小學畢業?
王婷婷表情詫異,緊接著心裡就湧起一陣欣喜,就這條件,比她這個醫科大高材生加乾部子女差了十萬八千裡,彆說配陸進揚了,就是配那個孫長征也差了許多。
她勾了勾唇,下巴抬得更高了:“其實學曆和背景都不重要,人隻要有一顆上進的心,平時多讀書看報,努力提升自己,一樣能變得優秀,分配到好的單位。”
這話溫寧就不愛聽了,原主是農村人好糊弄,她可不是,這年代能順利讀到大學畢業,還能分配到軍區工作,絕對跟投胎分不開,她眼神天真地看著王婷婷,一字一句道:
“哦,原來王同誌能考上醫科大,進入部隊工作,都是靠平時讀書看報呀,我還以為隻要投個好胎就可以。”
“那我今天回去得多買兩份報紙,回頭再去圖書館借兩本書看。”
聽到這話,王婷婷臉色瞬間僵住,往常她這麼說話,對方都會對她表現出崇拜,還虛心地表示要向她學習,沒想到今天有人會這麼回複,她感覺自己好像一個膨脹的氣球忽然被人戳破,關鍵還分不清對方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真糊塗。
一旁的孫長征見王婷婷這吃癟的表情,嘴角一抽,差點笑出聲。
陸進揚唇角也微不可查地勾起一點弧度,黑眸深邃地看向溫寧:“軍區圖書館有很多專業藏書,你需要的話,可以來借閱。”
溫寧也就隨口一說,也不是真要看書,但陸進揚這麼說了,她肯定不會拂了他的麵子,揚起紅唇衝他露出一個甜美微笑:“謝謝陸同誌。”
陸進揚表情如常地回了兩個字:“客氣。”
看著兩人的互動,孫長征心中嘖嘖兩聲,更加確認自己沒看走眼,助攻了一句:“寧同誌,我們陸隊平時除了訓練就是看書,你要是想學習,找他準沒錯!”
聽見這話,一旁的王婷婷臉色更難看了。
一上午的時間,陸進揚連個正眼都沒給她,主動跟她說的話加起來沒超過一句話,還不是什麼好話。孫長征也沒對她這麼熱情過。
溫寧才懶得管王婷婷什麼臉色,反正她今天是來報恩的。眼看菜上齊了,她想起自己帶的海鮮,趕緊把飯盒打開:“家裡親戚為了感謝你們做了兩個菜,這個是酸辣檸檬蝦,那個是撈汁花蛤和螃蟹,你們嘗嘗看。”
“不過就是有點微辣,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慣。”
她手指放在飯盒邊緣,微微往桌子中間推了推。
陸進揚視線落到她輕輕搭在飯盒的手指上,瑩白如玉的指尖,幾處傷痕異常明顯,傷口的地方還微微有些腫,看著觸目驚心。
孫長征也注意到了,問出口:“寧同誌,你手怎麼受傷了?”
溫寧沒想到兩人都注意到自己的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不以為意道:“處理蝦和螃蟹的時候不小心劃傷了,我皮膚就這樣,稍微有個小磕小碰看著就特明顯,其實沒什麼大礙。”
陸進揚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夾了個蟹鉗進碗裡。
孫長征則夾了個蝦。
王婷婷忽然一臉嚴肅地朝兩人道:“不行,你們不能吃!這種醃製的生鮮類食物可能帶有寄生蟲,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預知的傷害,還有,這兩個菜看起來太辛辣,會對腸胃造成刺激,你們是飛行員,隨時可能出任務,萬一身體出問題,後果不可設想。”
王婷婷這話雖然藏了一點私心,但確實有理有據。
孫長征夾著蝦的手停在半空:“王同誌,吃個蝦而已,不會出什麼事吧?而且我平時也會吃點辣,腸胃沒那麼脆弱。”
王婷婷一臉正色:“出事的話那就晚了,我實習的時候就碰到過有軍人同誌在野外出任務的時候喝了山泉流下來的水,最後全身腫脹送到醫院。山泉水看起來清澈見底,其實裡麵有許多寄生蟲的蟲卵,喝進身體裡,寄生蟲在身體內發育成長,危機人體器官。”
孫長征嘶了一聲,有點被嚇到也有點被惡心到,瞬間放下了筷子,下意識地看向陸進揚。
涉及到工作,陸進揚不會馬虎,冷聲道:“我們職業特殊,確實應該時刻注意。”
聽到這話,王婷婷得意地看了眼溫寧。
哼,親手做的菜還不是沒人吃。
溫寧沒想著反駁,相反,還挺感謝王婷婷的,飛行員身體精貴,確實需要注意,萬一人家吃了她給的海鮮出問題了,這個責任她擔不起。
她把飯盒換到自己麵前,把彆的菜推到中間,還是解釋了一句:“這個海鮮是煮熟晾涼之後才醃製的,但確實是我考慮得不周到,忘了你們是飛行員需要注意飲食安全,為了保險起見,你們還是彆吃了。”
孫長征夾了一筷子彆的菜,忍不住感歎道:“哎,是我們沒有口福。你彆說,自從進特飛隊之後,我都好久沒隨便大口吃肉喝酒了,每次去食堂吃的都是專門的營養餐,營養是營養,就是沒什麼味道。”
溫寧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給自個兒夾了個蝦放進嘴裡,酸辣清新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微微眯了眯眼睛,簡直太懷念這味道了。
接著她又夾了個蟹鉗,手指頭嬌滴滴地翹著,一點一點掰著蟹殼。
彆人吃飯都會注意餐桌禮儀,儘量避免吃這種需要扒殼的菜。
但溫寧無所顧忌,撈汁海鮮拿出冰箱就得趁涼吃,而且今天吃飯的不是長輩也不是客戶,她也沒想跟對方有什麼下一步進展,不用顧忌要留什麼好印象,最最關鍵的是,她饞蟹肉了。
她不喜歡排骨、紅燒肉那種一口就能吃到的,相反,就愛這種曆經千難萬險才能吃到的美食。
比如,螃蟹。
溫寧翹著蘭花指,儘量避開昨天手指受傷的地方,跟蟹殼較勁,結果掰了半天,就掰開了一點殼,離吃到蟹肉還差了十萬八千裡。
她沒控製住微微歎了口氣,下一秒手裡的蟹鉗就被人拿走了。
“我來吧。”
陸進揚聲音冷冷淡淡的,臉上也不見什麼表情,拿走溫寧手裡的蟹鉗後,修長又略帶薄繭的手指靈活地掰折了幾下,然後蟹鉗裡麵的肉就被完完整整給拆了下來。
溫寧眼睛都看直了,這也太牛了吧?
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況下,還能把蟹鉗肉剝得如此完美,這就是天賦嗎?
溫寧就這麼眼冒星星的看著陸進揚,拆完一個蟹鉗,又接著拆第二個,直到把飯盒裡的蟹鉗都處理完,然後把蟹肉都放進了她的碗裡。
“陸同誌,你是我的神!”溫寧眉眼彎彎,毫不吝嗇誇獎。
陸進揚一張俊臉神色波瀾不驚,起身道:“我去洗手。”
溫寧手上也蘸了點汁,索性起身跟著過去。
兩人並排站在水池邊,溫寧先給手心抹了點肥皂,仔仔細細地搓揉,一邊揉,一邊視線忍不住往陸進揚那邊瞥。
隻見他慢條斯理地將袖子挽到手肘關節處,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手臂微微鼓起的血管和青筋交錯,顯得精壯有力,力量感十足,不難想象那身製服下的身材也是如此完美。
溫寧看得出神。
直到陸進揚都洗完手擦乾,溫寧思緒才回到剝蟹這事兒上。
她情不自禁地抓過他的手,拿到自己麵前翻來翻去的研究,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她費了老勁兒掰下來兩小瓣殼,他卻三兩下就剝了個完整的下來,那蟹殼多硬啊,他居然一點都沒被紮傷,想到這,溫寧便忍不住好奇地仰著小臉看他。
陸進揚微微低頭,黑眸便對上溫寧那張凝脂般的臉蛋,明明是嫵媚的長相,卻有著清純甜美的眼神,就這麼迷蒙水靈的望著他,嫣紅的唇微微張合,纖白柔軟的指尖在他手掌劃來劃去,好像在研究什麼寶物一般,活脫脫一隻勾人攝魄的妖精。
陸進揚心中浮起一抹燥熱,喉頭微不可查的滑動,連下頜線都繃得緊緊的。
一秒後,他嗖地抽回自己的手,丟下一句“回去吃飯”,匆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