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最近兩天都會在這邊賣，拜托大家回去跟同學宣傳一下哦。”
溫寧笑盈盈地拜托拿到的同學，那些同學連連點頭保證，說一定照顧她生意。
一中午過去，溫寧盤點了下，共賣出去200多本，這次加印了1200本，首都十幾所中學，都輪一遍的話，這些賣出去不是問題。
說了一兩個小時的話，還簽了200多本，溫寧和陸耀隻覺得口乾舌燥，還餓得前胸貼後背，兩個人推著車，在附近找了家國營飯店吃飯。
“二哥，隨便點，今天我請客。”溫寧找了個座位坐下後，便豪爽地朝陸耀揮揮手。
她記得第一次來飯店的時候，身上隻有十幾塊錢，那時候請陸進揚和孫長征吃飯，還得在心裡默默計算價格，怕點超了付不起。
現在她身上隨便就能拿出上千元，點菜根本不用價格。
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叫什麼？
國營飯店自由！
不得不說，不管在哪個年代，有錢的感覺都很棒，錢是人的膽，是人的底氣，這話溫寧是深有體會。
陸耀正好也餓了，聽到溫寧的話，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燦爛道：“謝謝大嫂，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轉頭了眼牆上今日供應的小黑板，對服務員報了兩道菜名，又朝溫寧道，“嫂子，剩下的你來點吧。”
溫寧又加了兩道菜，湊齊三菜一湯。
現在早就過了飯店顧客最多的時候，菜上得很快。
溫寧和陸耀累了一上午，到這一桌菜，胃口大開，拿起筷子開動！
美美的飽餐一頓後，溫寧用手帕擦了擦唇角，提議去附近遛彎消消食，順便踩點一下過兩天賣的地方。
陸耀吃撐了，滿足地揉揉肚子，起身，跟著溫寧一塊去遛彎。
兩人自行車後座還有貨，所以遛彎的時候也隻能推著車。
出了飯店，兩人沿著馬路一直往前溜達，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經過一處巷口時，猛然聽到“參考”三個字，溫寧和陸耀停下腳步，齊齊往裡麵一眼，便到兩個大娘正在拉扯。
一個穿著嶄乾淨的的確良套裝，圓臉盤，膀大腰圓，氣色紅潤，一日子就過得很滋潤。
一個衣服洗得發白，身上好幾處補丁，皮膚黝黑，身材乾瘦，臉上溝壑縱橫，隻麵相就知道沒少被生活磋磨。她旁邊站著一個年輕女同誌，麵色僵硬，木棍子一般杵在那裡，兩人眉眼間些微相似。
隻見乾瘦大娘拉著圓臉大娘的袖子，低聲下氣地開口：“二嫂，在我們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讓小峰把參考借給我家小茹抄一抄，抄完就還給你們。”
圓臉大娘並不回答借的事，而是道：“你們都窮得揭不開鍋了，還想著供小茹讀，她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乾什麼？不如早點嫁人，還能幫襯家裡一把。”
乾瘦大娘苦笑了一下，表情尷尬又難堪。
旁邊杵著的年輕女孩拉住她的胳膊，“媽，我不需要參考也能學習。”
圓臉大娘道：“見了吧弟妹，小茹自己都說了不用我家小峰的，再說了，把借出去，我家小峰什麼？我家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這十塊一本呢，花了我們十塊，你們倒好，張嘴一借就省了十，咋這麼會打算盤呢？”
乾瘦大娘被臊得滿臉通紅，艱難地挪動唇瓣：“二嫂，我家情況你清楚，小茹爸生病，每個月都要吃藥，家裡還有幾個孩子等著吃飯，全家就靠我掃大街那點工資，根本不夠……”
“停停停！”圓臉大娘雙手操在胸前，不耐煩地打斷道，“你家窮成什麼樣是你的事，你要自討苦吃讓小茹去學校念，跟我沒關係！我下午還要去單位，你也彆跟我在這兒賣慘，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勸小茹早點嫁人。”
圓臉大娘丟下話，甩手走了。
“大嫂……”乾瘦大娘漲紅著臉還打算去追，旁邊的年輕女孩不下去了，拉住她聲音哽咽道，“媽，你彆再找二伯娘了，我會努力學習的……”
“可是我聽人說那個是高考狀元寫的學習記，肯定特彆有用，你要是了，明年就能上大學了，上了大學才有機會分配到好單位工作，才有機會改變命運呐，難不成你真想接替媽這個掃大街的工作。”
乾瘦大娘停下腳步，回望著女兒，嘴唇顫抖。
她自己就在中附近掃大街，今天聽到好
多學生在討論那什麼參考，隻不過價格讓她望而卻步，沒想到回家撞見侄兒小峰買了一整套，就想著借來，誰知小峰說想借必須得他媽同意，所以她才舔著臉低聲下氣地來求人。
母女倆說著話，漸漸眼圈都紅了。
溫寧沒想到吃飯遛個彎，能偶然撞見這種事。
她之前也想過參考的定價會有學生買不起，當時隻覺得，那部分學生不是她的目標顧客，不用去考慮她們的感受和想法。
但如今親眼見到這一幕，心裡還是無可抑製地起了一絲波瀾。
這個年代的學習資源非常匱乏，一本參考真的可能會影響一個女孩的命運，多考幾十分，就能上更好的大學。
然而對於家庭貧困的學生來說，交上學費已經很艱難了，更彆說再花額外的錢去買參考。
溫寧著母女倆，陷入沉思。
一旁的陸耀心裡也有些觸動。
一時間，兩個人默默地站在原地，都沒有說話。
幾秒後，溫寧抬眸了那對互相依偎的母女，轉身從車後座取了幾本參考下來，把裡麵的頁挑了目錄撕爛，然後拿著朝那對母女走去。
“你好大娘，剛才聽到你們提到參考，正好我就是賣這個的，這裡有幾本撕壞的賣不出去，丟了也可惜，你們要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吧。”
溫寧把遞過去。
那乾瘦大娘並不識字，隻好奇地盯著她手裡的打量，旁邊的女孩卻驚訝道，“媽。這、這是那個狀元秘籍！”
聽到這話，乾瘦大娘驚愕地瞪大眼睛，緊接著便感激的抬眸：“同誌，這……這怎麼好意思？我聽說這個你們要賣十塊一本，你一次就給我們這麼多本……你這樣行不行，我女兒借來，完再還給你怎麼樣？”
溫寧微笑道：“不用借，反正也賣不出去，拿著自己吧。”
“謝謝你同誌，謝謝！”女孩紅著眼眶，連連給溫寧鞠躬。
溫寧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鼓勵道，“好好學習，祝你考出好成績。”
送完，溫寧便叫上陸耀離開了。
隻剩下母女倆站在原地，望著溫寧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
回去的路上，溫寧思索著剛才的事，對陸耀道：
“二哥，肯定還有很多像剛才那個女孩一樣的家庭，既享受不到優質的教育資源，也買不起學習的，考大學對她們來說太難了，要不，我們捐一批參考給偏遠地區的學校吧？幫幫那些學生。”
錢要掙，好人好事也要做。
陸耀也正有這樣的想法，支持道：“等我們賣完這批，算算手上的錢，拿出一部分去印刷廠印一批參考捐出去。”
“好。”溫寧和他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閃爍默契的光。
確認過眼神，是同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