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格瑞姆皺眉道:“弗瑪呢?”
管事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回來呢。”
尼格瑞姆歎了口氣。
管事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您接下來要做什麼嗎?弗瑪先生很有可能是因為您和小帕馮尼之間的關係而和對方動手的。”
尼格瑞姆看了他一眼,心說,這關我什麼事?但是一想,等等,好像也不能說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但無論如何,真實理由是不能告訴管事的,尼格瑞姆隻能擺了擺手,叫他先離開了。
埃布爾今天難得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所以好好地站在尼格瑞姆身後,見他很是頭疼的樣子,不由關切地問道:“您還好嗎?”
說實話,不好。
尼格瑞姆無奈道:“我還以為奧瑟多家那位小姐多麼有本事,怎麼連偷情這點事都辦不利索,還被小帕馮尼給撞見了……”
埃布爾一下子抓住了重點:“偷情?!”
尼格瑞姆點了點頭,埃布爾最近不正常得很,不知道精靈的事情也正常,正要跟他把事情講一講,便聽見埃布爾在那裡喃喃道:“主人要和我偷情嗎?等等,那不就是主人背叛了我嗎?不對呀,但是偷情的人也是我自己呀……”
尼格瑞姆:“……滾。”
尼格瑞姆說:“你給我滾。”
埃布爾又去麵壁思過了,尼格瑞姆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他知道弗瑪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會一次性殺死那麼多人,小帕馮尼身邊那些侍衛全部死亡,極有可能是帕馮尼家自己在滅口,再加上管事所說的話並沒有傳遍整個王都,而是小部分人才知道的信息,這麼一看,帕馮尼和奧瑟多應該都是想要把消息隱瞞下來。
這樣一來,他們倒是沒可能揪著那麼多條人命來找尼格瑞姆的麻煩了,不過一樣的,尼格瑞姆也沒法做什麼文章,雖然弗瑪不知道,但和有婚約的小姐幽會這件事,說出去仍舊不怎麼好聽。
按照尼格瑞姆的推測,衝突肯定是起了,但因為弗瑪沒有及時回到宅邸來,恐怕精靈並沒有占到什麼便宜,而是被逼得逃走了,連在大劍士手下都可以活那麼長時間,尼格瑞姆還真不擔心精靈會受什麼太嚴重的傷,就是不知道那位安娜小姐現在如何了。
尼格瑞姆的推測並沒有錯,在把一切扯明後,弗瑪和馬魯斯手下的人起了衝突。
弗瑪一開始是覺得有點不對,但想想安娜要嫁的人是馬魯斯這種人,便瞬間明白了安娜的想法,而且他們本來就跟馬魯斯不對付,大劍士都挖了牆角,還差一個未婚妻麼?更何況悔婚私奔這種事在精靈眼中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浪漫和壯烈,所以弗瑪很快就原諒了安娜的隱瞞,轉而專心致誌地對付起馬魯斯手下的人來。
但尼格瑞姆曾經叮囑過弗瑪不要輕易在王都鬨出人命來,所以精靈在戰鬥時難免束手束腳,更兼馬魯斯學乖後身邊帶的都是高手,竟然叫精靈在戰鬥中處於下風了。
不過這問題倒也不大,打不過,跑還是跑得了的,弗瑪本想帶安娜一起走,卻不料被對方拒絕了,忙亂當中還被砍了一劍,最後沒有辦法,隻得暫時放下安娜,一個人逃走了。
安娜不和精靈一起走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就是奧瑟多家族。
奧瑟多現在還不能惹惱帕馮尼家,雖然她已經做了會讓帕馮尼家憤怒的事,但留下來尚還有轉圜的餘地,如果一走了之,奧瑟多家之後恐怕會非常艱難。
而且說實話,精靈帶著她又能走到哪裡去呢?無非是去找小休諾丁,小休諾丁的確不怕和帕馮尼作對,但同樣的,他不能在這件事上和帕馮尼作對。
精靈不懂,安娜卻看得通透,小休諾丁從外地來到王都,根基不穩,現在勢頭強盛除了本身有手段外,更重要的是他一直處於受害者的位置上,從不落人口舌,但如果安娜跟著精靈走了,包庇手下和有婚約的貴族小姐偷情這件事便會讓小休諾丁瞬間成為眾矢之的,不僅是帕馮尼,奧瑟多也不能放過他,而王都中無數對他蠢蠢欲動的人更是會立即跳出來,到時候不論小休諾丁再有本事,也毫無疑問會被他們兩個人拖下水。
安娜其實無所謂小休諾丁死活,但小休諾丁就是精靈背後最大的靠山,他出了事,精靈不可能再在王都存活下去,想逃回邊際森林都是千難萬難。
她隻能留下來,賭一把小帕馮尼不敢殺她。
她賭對了,但馬魯斯不是看在奧瑟多的麵子上不敢殺她,他那麼渾,勁頭上來了,彆說安娜,安娜她哥奧瑟多公爵在麵前他都敢捅,但他畢竟喜歡了安娜那麼久,怎麼願意,又怎麼舍得殺了她呢。
但安娜不死,卻不意味著彆人也可以不死,跟著安娜出來的女仆便被馬魯斯當著安娜的麵斬斷四肢,折磨致死,安娜哭得幾乎暈厥,卻並不能再叫馬魯斯有任何憐惜之心,被馬魯斯揪著胳膊帶回了奧瑟多家。
緊接著,安娜身邊那些出門找她無果又回到宅邸中的女仆全部被處死了,幫助安娜欺瞞過馬魯斯的仆人們也被處死了,一切都在奧瑟多家的大廳進行,血流了一地,奧瑟多公爵臉色鐵青,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固然怪妹妹糊塗,做出錯事,又被人發現,但他原本也不喜歡馬魯斯,心中更多的情緒還是對這位小帕馮尼的憤怒。
在奧瑟多家的大廳,當著他的麵兒,殺奧瑟多家的仆人!簡直是把他的臉皮踩在地上摩擦!但他還偏偏一句話都不能說,隻能任由馬魯斯完成這強盜一般的行徑。
奧瑟多家的女眷都嚇得臉色蒼白,不少當場昏過去的,小一點兒的小姐想要尖叫,卻被乳母硬生生捂住口鼻,生怕她被帕馮尼家的瘋子看見,平白丟了性命。
等一切結束之後,奧瑟多家的大廳已經被濃鬱的血腥味占領,鮮血塗滿了整片地板,幾乎要湮出一片水窪來。
奧瑟多公爵氣得直發抖,他呢牙齒咯咯作響,僵硬地說道:“一切不聽話的人都被解決了,您該滿意了吧?”
馬魯斯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他當然不滿意。
因為從前的休諾丁,他一直對奧瑟多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敬仰,甚至對方開始有沒落跡象時,他都對奧瑟多家的人格外尊敬,但現在把臉皮撕開,當著奧瑟多公爵的麵兒殺了這麼多人後,他發現奧瑟多其實也不過如此,跟其他巴結他們家的小貴族其實沒有任何區彆。
至於安娜·奧瑟多,他還喜歡對方,但那種喜歡裡的討好和尊敬沒有了,安娜·奧瑟多現在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花瓶,而這花瓶不完美了,在他看來都是奧瑟多家的人的錯,除了安娜·奧瑟多,其他所有人都該死才對!
奧瑟多公爵見他不說話,便道:“安娜做出了這樣的事來,我們家也十分愧疚,想來您也不願意和這樣一個不貞的女人結婚,不如婚約就這麼作罷吧,之後我們也會獻上賠禮,一定叫您和帕馮尼公爵滿意。”
奧瑟多公爵這是沒辦法了,當初婚約就是老奧瑟多公爵定下的,他本來也不看好,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仆人都死了,小帕馮尼又瘋成這樣,他總不能還看著自己的妹妹跳進帕馮尼這個火坑裡去吧,不過是些錢財,舍了還能再賺,至於嫁不嫁人的,其他貴族家也不是沒有一輩子不婚的小姐,都無所謂了,趕緊先把妹妹撈出來再說吧!
奧瑟多原本以為小帕馮尼受了這等屈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卻沒料到對方冷笑一聲,說道:“接觸婚約?休想!安娜·奧瑟多她這輩子就休想從我手中逃出去!我一定要娶她!她如果再做出什麼丟我臉麵的事,你們便等著吧,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是這些無足輕重的下人了!”
這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奧瑟多公爵差點沒忍住把自己的手套扔他臉上去,但沒辦法,他們家現在不受王寵,權勢壓根兒沒辦法跟帕馮尼家比,最後也隻能青紫著臉看著小帕馮尼耀武揚威地揚長而去。
馬魯斯前腳走,奧瑟多家後腳便爆發出一陣哭嚎,剩下的為數不多的仆人們流著眼淚收拾著同伴們的屍體,奧瑟多公爵徑直去了安娜的房間,二話不說給了她一耳光。
安娜本就哭得幾乎失去意識,再被一打,當時便昏厥過去,再醒來時也沒有任何人伺候,仍舊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奧瑟多公爵又氣又悲地告訴安娜,即便這樣,小帕馮尼也不願解除和她的婚約,之後還是好好收了心思,想辦法討好小帕馮尼吧。
安娜原本隻是悲痛和絕望,聽到這話,卻差點從窗戶跳下去,奧瑟多公爵也沒辦法,隻能把妹妹攔下,又把窗戶和門都鎖了,不叫她尋死。
安娜呆呆地坐在窗邊,她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悲傷,她憎恨自己,憎恨小帕馮尼,甚至憎恨已經過世的老公爵,為什麼命運非要這樣折磨她,非要逼她嫁給一個混蛋,逼她愛上一個不會有結果的人,她看著窗戶上自己的倒影,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精靈,不由得流下淚來。
唯一能讓安娜有所安慰的是,半夜的時候,奧瑟多公爵將一個人放進了她的房間,那是十三歲的小女仆艾米麗,她因為目睹了一切,知道小帕馮尼到奧瑟多家後會清算,所以一直藏在外麵,這才躲過一劫。
但她又是那樣牽掛自己的小姐,所以一直等到半夜,又偷偷地溜回來了。
奧瑟多公爵本來連帶著她也要懲罰,但看她對安娜實在是忠心耿耿,連丟命都不顧也要回來,當下也隻能長歎一口氣,告訴她不能再由著小姐胡鬨後把她放進了安娜的房間。
安娜悲喜交加,抱著艾米麗一直流淚到天亮,隻叫小女孩兒也心疼得無以複加。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幫助小姐了嗎?艾米麗絕望地想到。網,網,,...: